事到如今,她已顾不得会被旁人撞见,所幸邀月宫周遭僻静无人,她慌慌张张,竟逃到了莲溪宫。
因是阿姐生前居所,皇上便保留原来的摆设,又安排了几个宫人每日洒扫。
还有阿姐的陪嫁丫鬟阿菊,自阿姐去后,她一直守在这儿,不曾离开过。
温宓找到阿菊,向她借了女红针线,自己把碎裂的官袍细细修补了一番。
阿菊惊道:“三姑娘,发生了何事?”
温宓眼底湿透,一抬眼,便是滢滢的水色,抬手抹去泪痕,笑道:
“不慎刮破的。”
阿菊犹疑,“果真?”
“你这丫头,怎么连我也不信了?”温宓轻笑着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可想回家去瞧瞧?杜鹃正说想你呢。”
阿菊摇头道:“回家自然是想的,只是奴婢不能丢下姑娘。”
温宓垂目,一时不慎,指尖竟被刺破,飞快渗出圆润的血珠来。
“啊,三姑娘!”阿菊连忙拿帕子为她擦拭,目光向上一扫,竟发觉她白皙的细腕圈圈红痕,不由惊颤,“这是…”
温宓一惊,赶忙向下拽了拽衣袖,柔声哄道:“方才滑倒,我以手撑地,想必是伤着手腕了。”
“三姑娘哪骗得了我,”阿菊的眼泪流了出来,“那分明就是男子的指痕!”
温宓一僵。
阿菊见状更是哭,“姑娘若还在,如何能见您这样委屈?必要跟那人拼命去!”
温宓没有再否认,只是轻声道:“若有人问起,只说我今日是来看望阿姐。”
说罢起身,穿上补好的官袍辞去。
都说触景伤情,再在莲溪宫多待一刻,她恐怕要哀痛得喘不上气。
她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出宫,见着同僚还能笑着见个礼。
可她心里的创痕,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愈合了。
……
翌日宫里传来消息:
三公主疯了。
不仅衣冠不整,还拔剑想要砍杀嘉辰妃与皇帝,被御前侍卫给按下了。
整个京城都议论纷纷,觉得这位心高气傲的公主终于恶有恶报,自食其果。
宁萱珠疯了,温宓本该是最高兴的一个,可她却面色平静,浑似不知一般,眉眼还透着苍白之色。
还没等她平静多久,宁萱珠就被震怒的皇帝给扔到了按察司,谕旨说道:
「三公主疯癫成魔,狂言妄语,多所骇闻,命按察司验其虚实。」
温宓垂目,缓缓收起谕旨,还未接近宁萱珠,就因她狰狞的面色顿足。
她嘴里发出刺耳的尖笑:“温宛啊温宛,害死你的人不是我!你来找我索什么命!你该去找那个姓周的贱|人!你该去找她!”
温宓心中刺痛,手指缓缓收紧颤抖,一抬眼,冰冷的泪水沾了满脸,双目痛恨。
她低头,无助地扫过自己细白娇嫩的双手——
什么时候,她也会做这种卑鄙龌龊的事了?
什么时候?
一滴泪跌落掌心,她倏然攥紧手,缓缓靠近宁萱珠,轻声问道:
“你说说看,是谁害死了我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