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徐腾芳当面,及陆续赶来的官宦、士绅也都赶来观望形势变化。
胡继升缺粮破釜沉舟查抄刘家,这让士绅们感同身受,恼怒异常之余,又有些畏惧。
刘家只是豪强,还在靠粗暴手段维持家业,哪像士绅已经洗白上岸,做什么事情借助官府力量自能达成,没必要再逆着律令干违法的事情。
虽是一坨烂泥似的豪强,可也是真定的豪强。
今日胡继升缺粮能查抄刘家,是不是明日就敢查抄诸位士绅、官宦之家?
因胡继升受伤,孙元化急忙赶来协助处理,他主持案发现场,调遣铳兵、衙役打扫刘家宅院。
这是典型的前店后宅,不断有被火铳打烂形体、轰碎半个头颅,或者被乱刀砍死的尸体被拖拽出来,立刻就有衙役、左右邻里选出来的人上前辨认死尸,书写名册。
尸体越来越多,士绅、官员看胡继升的目光渐渐敬畏交加,胡继升不动声色,倒也忍着手肘箭伤不皱丝毫眉毛。
随后铳兵、衙役打扫仓库、地窖,找出一捆捆的枪矛刀剑,还有红巾军特有的佛号战旗,至于囤积红布更有千匹之多,更有盔甲、火铳这类民间严防的禁器,这让徐腾芳背生冷汗。
他打量周围真定士绅、豪强的目光也阴冷起来,好像其中就潜藏着刘家同谋。
“难怪贼巢中匪人死战不降,俱是死罪呀!”
胡继升为部下铳兵开脱罪行,杀降杀俘是有违军纪的,定义贼人殊死顽抗就能很好解决这个问题。
山东战场已有类似的战例,妖匪红巾军能高唱佛号,顶着守军火器填满沟壑、开挖城墙脚跟,企图填埋火药炸塌城墙。
刘家被杀一空,本地士绅、豪强也松一口气,生怕有残存妖匪心怀怨恨,故意攀咬无辜,企图扩大事端。
至中午时,真定豪强、士绅宰杀猪羊特意来犒劳驻军,捐献物资、钱粮。
军营中,胡继升中箭左臂被捆绑固定,由昊天道宫的李清远前来开刀医治。
胡继升是孙承宗的同科好友,拉胡继升入教要承担危险。
这是一锤子买卖,要么胡继升态度坚决入教,要么杀掉胡继升。胡继升若有一点态度上的问题,就得杀掉以绝后患。
“想不到刘家竟然也能屯粮八千余石,早知如此,哪还等到今日?”
胡继升能感受到伤口清凉酥麻,疼痛感尽去,心中对李清远生出许多好感,依旧与孙元化说着:“妖匪势大根基深藏于各县,所幸兵备正使、副使扶植混元教与之相争。”
“胡公,混元教也不可不防。”
“来日长远,眼前倒是无碍的。”
闲聊间,胡继升的幕僚写好奏疏,孙元化瞥一眼,见题目在‘巡按真定臣继升’另起一栏时写道‘题为真定攘外必先安内,敌暗我明妖匪潜匿,真定安堵皆赖兵强,兵调山东妖贼必起。臣以为当……’
胡继升审阅内容,见没有需要加注的内容,就提笔签字用印,递给幕僚:“火速发往京城。”
傍晚时,胡继升回家,家里夫人领着孙儿、孙女守在门前盼望,见胡继升乘轿回来迎回家中,不免埋怨:“老爷,如今妖匪势大连陷重镇阻断漕运,孙高阳枉为朋友,既要用老爷麾下的儿郎做事,还又延迟粮饷,这事儿也不怕让人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