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晏清气急败坏的模样,司惗却笑得从容,说得理所应当:“某虽领兵打仗,但却也知道,一般像晏家这种世家,除了护卫家丁,也会养一些探听消息的暗卫。虽不知当日我们带侯夫人走时,晏家的暗卫为什么没有现身,但要说就此判断晏家没有养暗卫,某却是不信的。”
“兵法讲究知己知彼,所以暗探对于用兵者而言,地位不亚于一名好将。属于私人所有,并兼顾护卫之用的暗探,遂称为暗卫。相比可能毫无功夫的暗探,身手矫健的暗卫,甚至可能做到来去无踪。”
说到此,司惗停顿了一下,仔细打量着晏清的表情,但晏清沉着一张脸,眼珠子都没有多余的动作,更别说多余的情感流露。
这让司惗有些失望,但又觉得正常。晏清要是个这么容易就能被人调动起情绪的人,她也受不了西戎那些粗蛮野人的污言秽语,受不住世俗的偏见眼光,更不可能还叫国内外的人都不敢小瞧了她。
晏清能成为洱郡守备营前锋将军,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晏清的情绪,似乎又太自然且克制了,不论是愤怒、愧疚、自责……在她脸上都很自然地流露,但却又有一个明显尺度,让人一眼就明白,她在克制,在隐忍。
这不该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能有的情绪自控力。
就算是她经历了生死磨砺,见识过人情冷暖,也不该有这么深的……匠气。
人都说少年意气,少年人是意气风发的,便是颓废不得志,也该是有怨气、斗志、不甘心的,是灵动的。
但在晏清的身上,他是看不出一点灵动的色彩的,她更像是被这俗世雕琢打磨了几十年的老人,带着过犹不及的匠气。
越是观察,司惗便越能从晏清的身上,感觉出一种违和感。
他活得时间确实是还不长,但他见过的人却是不少。
少年老成的人,他并非没有见过,那种心智同年龄上的不匹配,违和感,有,但从没有哪个,像晏清这样,让他觉得完全不能相匹配的。
一瞬间的思付,让司惗心中对晏清的评判更加慎重,甚至眉头都不动声色地轻微一皱。
但他很快就掩了过去,舒眉浅笑:“这暗卫如此厉害,某若不能在一屋盯着将军,怎知将军不会让人暗地里给端王递消息?暗探这种存在,埋伏在敌营中,向来都是位置越重要,能发挥的用途就越大。开路先锋可是全军的情报官,若是带来错误的信息,或者是谎报军情,那可就是重大危害!”
“某,不得不防啊!”
“那你想怎么着?”
晏清显然没想到这人是如此厚颜无耻之徒,一时气得后牙槽都要磨穿了一般,“虽说今朝不讲究男女大防,但毕竟男女有别,况且你我男未婚、女未嫁,若让你进我闺房,成何体统?!”
听晏清拿礼义廉耻说事,司惗也是毫不在意:“将军在外行军打仗,营中男女皆有。若遇野外行军,天为盖,地为榻,也是男女共宿。将军尚且不避讳,如今情况虽有不同,但你我也算是同一战壕的战友,又似乎没什么不同吧?”
“胡扯!”
晏清差点儿没给气笑了,“这他……这根本就是两回事!”
司惗见晏清脏话飙到嘴边又咽回去,可见是被自己气得不轻,连一直克制着的情绪,都不太能压得住了。
这叫他一时竟有了点儿莫名其妙的成就感。
看着晏清脸上因着气急,或许还带着点儿少女羞愤,三观崩裂,总之,这一时的情绪失控,倒是让司惗觉得她身上的违和感不似先前严重。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司惗半开玩笑地道:“如果将军实在觉得某如此行径有损您清誉,那不如,将军嫁于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