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了片刻的屋内,忽又传来晏齐威沙哑苍老的声音,短暂的迟疑后,他好似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忽然又凌厉起来,“你在带偏我?我才不会如你的意!”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也是温家的错!”
晏齐威哑着嗓子嘶吼,沙哑的声音像毒蛇吐信,阴冷,怨毒,“若不是温家下令攻打西戎,西戎怎么会打过来?我儿子,是他们害死的,都是他们害死的!”
听闻晏齐威这话,晏清恨不能拍门进去指着他鼻子骂。
西戎觊觎武安肥沃领土已久,早就屯兵两国交界的边境,当初先帝当机立断趁西戎还未有万全的准备时发兵西戎,尚且被西戎绕后打了个两败俱伤。若不主动出击,等西戎准备齐全攻过来,哪里还能有现在的武安?!
“糊涂!”
陡然一声厉喝,叫想要拍门而入的晏清一顿,而后一句话更是叫她脚下生根定在了原处。
“国仇家恨你看不清,孰轻孰重你拎不准,就连摆在眼前的事实都不肯相信。你就是被自以为是的仇恨冲昏了头!枉晏帅还敬你一句深明大义!我呸!我看你晏老二就他妈是个蠢货!愚不可及!”
“老子再他妈管你,老子就是猪!”
方樵被晏齐威气得破口大骂,“老子倒要看看,你一个死老头子烂在这侯府里,能翻个什么天!”
说罢,方樵转身就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在方樵出门前便闪身避开了的晏清又站到门前,看着方樵气急败坏的背影,回望一眼跌坐在榻上双眼无神重重地扣着一粒粒佛珠的晏齐威,心中五味杂陈。
晏清就这样在门前站了一炷香的时间,久久看着晏齐威,甚至有种坐在那儿的人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府外想起了报时的梆子声,晏清才陡然间惊醒,察觉时间不早。
晏清最后望了一眼恍若呆滞的晏齐威,转身离开了澜竹园。
在晏清离开的瞬间,晏齐威微微地抬头,看着晏清站过的角落,沉着的一双眸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一粒粒扣着佛珠的手略微顿了片刻,又陡然收紧,本就皱巴的一张脸越加紧皱萎缩。
侯府外,马车已经是候了半晌。
才等到晏清出来,却又见晏清在车前驻足转首,眸色复杂地看着侍郎府上的封条。
刚同孟舒澜完成交接从西疆赶回来的红妆,顺着晏清的视线看过去,嘴张开,又闭上。
“走吧。”
晏清并未久站,只一眼便收回视线,上了马车。
红妆驾马,马车离了拥挤长街后,出城门疾驰,太阳却是已渐至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