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镇北面的密林中,有座前朝国祚鼎盛时兴建的珈蓝宝寺,杏墙绿瓦宝盖琉璃,映在苍绿色林木间好不气派。
其建制完备,香火鼎盛之时乃是整个南半边豫州至兖州地区善信弟子的朝圣之地。
当时甘泉镇祖辈都熟记一句形容其盛景的顺口溜,唤做:
“脊殿牙兽,映漫天碧落霭霭朝霞。”
“琉璃金碧,衬几许尊佛栩栩如生。”
可前朝平治年间兵灾连连,这个名为檀祂寺的宝地也毁在了战火中,连佛面上的金漆都叫豫兖二州的绿林乱军给刮了个精光。
若是其它地界有这般钟灵琉秀之地,早叫邪修妖人给占做了洞府。
怎奈此地是处佛门道场,失了香火信众后极易招来山祟邪鬼污浊金身,化成那淫祠鬼寺做害一方。
这檀祂寺便是如此,常有妖异邪魅之事发生,因而附近几个县的百姓对这片山林多是避之不及,情愿抄远路绕道也不愿在此经过。
这种情况从平治年间持续至今,直到去年底来了个青皮贼秃打着板桥客栈三娘子的旗号入主了此地。
这个自称‘山和尚’的贼匪短短数月便啸聚一帮山匪蟊贼,竟是领着他们自行剃度落发,在这檀祂寺中扮起了和尚禅僧。
又说什么甘泉镇上的田地荒垦都属于檀祂寺,强迫那些耕种的百姓交租抽税。
如今更是想出个‘买儿钱’的损招,变着法来盘剥乡民,俨然一副占山为王,化宝寺为贼窝的行径。
此刻这檀祂寺中正在召开一场别开生面的法会,几个满脸横肉的男子把在大雄宝殿门口,清点山下百姓送来的‘买儿钱’。
明明是身披离尘袈裟的僧侣,却手持朴刀神色狠戾,数目稍有不符便对那个账房先生挥拳猛打,哪有半点佛门比丘的慈悲模样。
直看的前来山供的山民两股战战,面皮发白,生怕一不小心惹的这些山匪不喜,被那环眼钢刀砍个皮开肉绽。
宝殿中央,原本供奉青灯香火的大案上,此刻却摆满着山菇炖雉鸡,吊汤猪蹄之类的山禽野味。
两个扮做主持模样的头领大刀金马瘫坐在佛象底座上,身旁各有几位战战兢兢的年轻女子伺候酒食。
这些侍女们大多衣衫不整,每每俯身低头间都会春光乍泄,就算是面上那几分强打出的笑意也难掩眉宇间惊惧之情。
而那几个主持打扮的头领口张酒入,手起肉来好不快活。
一通大快朵颐过后,两个头领当下已按耐不住心中旖旎,双手一捞探入身旁侍女衣襟,就欲在金身底座上行那白日宣淫之举。
另有几个不知被山匪从哪劫来,衣着艳丽的女子看似泫然欲泣,实则欲拒还迎,熟稔的闭上双眼,准备接受即将来临的璀璨蹂躏。
“大哥,三哥,不好了,外面来了个牛鼻子道人,厉害的紧!”
两个头领正欲引火归元,被突然闯进大殿一通叫喊的小沙弥吓得打了个冷颤。
二人当即也顾不上再导龙入海,一把推开身上瘫软若泥的侍女,抄起身旁的灯座便砸将过去一通怒骂。
“吵个卵蛋,嚎丧了你,说了多少次叫坐首,叫主持,三哥个卵蛋的三哥,好叫三娘子知道把了这身狗皮剥了变做青驴不成?”
三头领怒骂间目光飘向身旁一身主持行头的大哥,见他并无责罚之意,那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追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什么牛鼻子道人?”
沙弥小厮经他一喝,猛的想起大头领‘山和尚’带他们削发扮僧时定下的规矩,以及有关那板桥三娘子的传言。
顿时后背渗出一层冷汗,战战兢兢道:
“有个道人放到了好几个巡山的兄弟,说是为送榆钱街的‘买儿钱’而来!”
“哦?”
三头领轻咦一声,毕竟是关乎银钱进项的事,他还是耐着性子又追问道:
“整个榆钱街的供银吗,来了多少人?”
“就一个道人打扮的小子,说是整条街的。”
“放他娘的屁”,三头领听了不由嗤笑一声,接而又骂道:
“一个人能背几贯制钱,你将人唤进来,今天要是少了一个大子,老子非得活劈了他。”
………
沙弥小厮唤来一众山匪,将顾轩领进了大殿后也不离去,手持钢叉朴刀乌泱泱堵在门口,俱是一副稍有不对就欲将他乱刀分尸的凶狠模样。
那三头领将袈裟横绑在腰上,兀自跳下佛陀底座。
他脸上刀疤犹在,胸前匪毛横生,却是朝顾轩行了个不伦不类的佛礼,喝问道:
“小子,你是哪里出家的道人,师称何处,竟敢闯我山门?”
顾轩抬头望去,只见高台上端坐一尊丈二佛陀,也不知是被乱兵还是山匪削去了头面,只余下个残破不堪,都能瞧见肚皮里秸秆木梁的金身立在台上。
其下则立着好几个年轻女子,身着几不蔽体的凌乱薄纱,个个面色迷离香肩半露。
显然是被这些山匪下了媚药后无力自持,也不知是山下那户农家的姑娘平白糟了这等横祸。
“可叹释家青灯礼佛之地,竟叫群贼匪给这般玷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