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的太远!”
一名性情火爆的大儒,名为袁忠道,恨恨道:“这天下还要我等如何?犯事的是万化龙,他虽是我学宫大儒,但早已执掌一城,分封在外,他所做的事情与我等何干?凭什么要我学宫背上这等骂名!”
“我看,我们就应该当机立断,彻底斩断与万化龙的一切联系,并派出学宫执法,捕捉一切与万化龙有关的学子,做给天下看!”
此话落下,在场的大儒中,明显有几人脸色骤然一白。
其中一人稍显年轻,受不得这种刺激,怒气冲冲道:“万化龙为恶,与他门人子弟,亲朋好友何干?夫子一直教导我们,城门失火,不可殃及池鱼。袁忠道你好歹也是一名大儒,所学都学到狗身上去了吗?”
“再者说,万化龙执掌一地,形同于封疆裂土。这些年来给学宫输送了多少英材?又给学宫创造了多大的利益。他号称门人三千,子弟万余,就连三位皇子也受其指点,到现在还挂着一个太子太傅的名头,这些你敢视而不见?”
“甚至你连皇子们也杀了不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告诉我天下众生的幽幽众口,该如何堵住?来来来,你来告诉我,我们还有何颜面,去面对那死亡的几十万百姓!”
“我看你们就是心虚!”
袁忠道的火爆脾气上来,才不管那么多,有什么说什么,怼的一些人脸色难看,却又不敢反驳。
但这还没完。
“怎么,不说了?某观你一直言辞躲闪,极力为万化龙那可耻人魔开脱罪责,今日的当着山长和夫子雕像的面,姚古青你来说说,尔等是不是已经提前知晓万化龙所做之事?”
姚古青便是出言反驳的那位稍显年轻的大儒。
此话落下
四周瞬间变得极为清净。
甚至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之前的大儒康思林,脸色骤然一变,目视着姚古青道:“你别告诉我,你当真知道万化龙的事情。立心之人,从不撒谎!”
“这……”
姚古青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之前略有察觉,万化龙曾邀我共事,那日起,吾便察觉了他的想法。”
“知情不报,是为大罪!姚古青,你可知你会因此害死多少人?”康思林也怒了。
这时候姚古青也破罐子破摔,恨恨道:“我有何错?吾只是察觉万化龙的想法,并未发现切实证据。凡事讲究真凭实据,我能凭白污人清白不成?他可是我学宫半壁江山,山长不出,何人敢污?”
“而且,我儒道已经数百年未出一位半圣,被天下言成儒道一脉前路断绝。”
“大争之世即将浮现,没有半圣护持,你让我学宫一脉何去何从?”
“如果万化龙能成功,届时我儒道一脉,将再起辉煌,重演千年前夫子时代的风光。区区十几万人族,与一位儒道半圣相比,何重何轻?尔等焉能不知?”
“你你你……邪魔之言,荒谬绝伦!”
几位大儒对姚古青的言语,目瞪口呆。
“好了,此地禁止喧哗!”
山长骤然道,下一刻四周之人竟全部闭上了嘴巴。
不是他们不想说,而是山长在这块小区域,立下了禁言规矩。
立命、立心、继绝学、开太平。
三品大儒,立心之上,继绝学之境,可一言号令一方天地,也可一言立下规矩。
是为半圣!
而眼下这位山长已然走到了四品尽头,再跨半步,便是儒家数百年来、都未出现过的半圣!
已经拥有了部分三品半圣的威能。
好半天,静令解除,几名大儒纷纷上前,激动的问道:“山长,您找到路了?”
“我儒道一脉,可还有希望?”
一言立规矩,便是半圣的标配,所以这些大儒才如此激动。
然后山长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只是侥幸向前迈了半步而已。这半步,已经是我毕生的心血,无法再往前分毫。”
“半圣…太难太难!”
“算了,不说也罢。还是说说眼下的情况吧。你们或许不知,前几日陛下已经暗中召见了我,虽然言语上并未苛责,但话里话外,都是在提那条真龙。”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会成为朝廷对付那条真龙的排头兵,急先锋!”
对付真龙?
所有人先是失望,随后脸色全部一变。
万化龙就是因为真龙而死,他们若成为对付真龙的排头兵,岂不是会落得与万化龙同样的境地?
那可是真龙,最少也是万年灵主层次,自三百年前起,在人族境内,就已经消失不见的灵族霸主!
他们身上区区二两血肉,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只是,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学宫中立之策,自万化龙事件之后,便已经不现实。现如今,全天下的人都在等着学宫给一个说法,给一个答案。而这个答案,我们学宫给不了,也给不起。”
“这件事,只有陛下能为我们扛着。也只有金口玉言,才能堵住天天苍生悠悠众口。”
“哎,夫子曾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嘿,没想到今日却印证到了我学宫身上。竟逼得我学宫,落到如此田地。”
接下来的话,山长并未言明,但在场的都是饱读诗书的学问人,都明白那位皇帝陛下,需要他们做什么。
大荒落那位真龙,在剪除朝廷神道,消弱朝廷法理,建立自身的真龙之道,让大荒落数以千万计民众,只认真龙而不识朝廷,不认皇帝。
所以,玄景帝需要他们这帮擅长玩弄笔杆子的人,需要他们的手和笔,去对抗真龙来势汹汹的信仰之潮。
这场仗,甚至比与真龙肉身相搏,还要困难三分。
“事到如今,为了我学宫千年基业,不得不接啊。”
“散了吧,各自回去准备准备,细细思量该如何是好,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呢。”
山长挥了挥手,下一刻,屋子内的大儒、各地学宫教习,竟都散去了踪影。
只留他一人,望着红艳艳的夕阳,喃喃自语:“老书生,白屋中,说黄虞,道古风;许多后辈高科中。门前仆从雄如虎,陌上旌旗去似龙,一朝势落成春梦。倒不如蓬门僻巷,教几个小小蒙童。”
“去休去休,何苦来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