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曹操低沉的说道:“汝南黄巾的复起,掠夺郡县,占地为王,这事情也不应该怪道你的身上去啊!”
“为父是太尉,太尉名义上有统管天下兵权的权力,剿匪不力,自是为父之责!”曹嵩淡然的说道:“如今黄巾再起,肆虐郡县,而我朝廷之兵,屡次剿匪不力,我这个当太尉了,自然也是有责任的,请辞是必然的事情!”
“是有人已经开始弹劾你了?”
曹操眯着眼眸,他不笨,他能从父亲的语气之中,听出来一些冷意了。
“不是有人,是有很多人!”
曹嵩叹了一口气:“得位不正,德不配位,总就是要酿成祸端了,他们也不愿意看着我一直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啊!”
“谁?”
曹操不忿的问。
“谁!”曹嵩了笑了笑:“太多了,宦官一党,大将军一党,世家一党,他们都不愿意看到为父继续在这个位置上做下去!”
“怎么会?”曹操不明白:“要说宦官,祖父与他们关系甚好,我们曹家也被誉为宦官之后,他们不应该对付我们,而且大将军,他是外戚,他应该明白了,外戚不能权柄太重,他已得了大将军之位,若是再图谋太尉之职,岂不是要受到天下人的弹劾,而世家……”
他咬牙切齿的说道:“他们会弹劾父亲,我倒是有心里准备,毕竟他们从来也不把我们当成是自己人!”
“这件事情没你想的这么简单!”
曹嵩摇摇头:“事实上你以为只有他们不愿意为父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吗,如若是如此,我根本就不在乎,不管是宦官,还是世家,或许是大将军,为父何惧也,除非他们敢和我鱼死网破,不然我坐在这里不动,他们就算是继续上奏一百次弹劾我都没用!”
“父亲的意思是……”
曹操瞳孔变色。
“你也想到了!”曹嵩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真正想要为父把这位置让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咱们效忠的天子!”
“为什么啊?”曹操咬牙切齿:“当初他建西园,立八校尉,限制大将军何进的兵权,我们曹家可是全力支持他的,这时候他要卸磨杀驴!”
“他是天子!”
曹嵩淡淡的说道:“他要记住的不是恩,而是他想要什么,如今西园已成,雒阳兵权,他控制了三分之二有余,即使是大将军何进嚣张跋扈,也不敢有所异动,他已经不需要我们了,但是他需要另外一些人的支持!”
“世家?”
曹操一下子明白了:“他恐怕已经和袁司空达成了一定的默契,所以才会允许你被弹劾,然后任由你致仕,你空出来的太尉之位,他又能买一个好的价格,这一次恐怕不是财帛了,他要的是世家门阀的支持,这样,他才有重拾天下的资格……”
“阿瞒,你很聪明,也很沉稳,已不是当日那个意气少年了,可是朝堂这水,深得很,你若想的太简单了,很容易被淹死的!”
曹嵩目光远眺,幽沉的说道:“人,有时候要学会借势,但是有时候也要识趣,既然天子已经不需要我了,我若是赖着不走,岂不是成为下一个崔烈,当初崔烈以为自己花钱得了天子的信任,有恃无恐,朝廷多次暗示他请辞,他不当一回事,结果被抓住小辫子了,现在他还被勒令在家反思,不是顾忌他们崔家还算是有些影响力,恐怕就要上断头台了,不识趣的人,总是惹人厌恶的!”
“可天子如此对咱们曹家,实属让人心寒!”
曹操不忿的说道。
“雷霆雨露,皆为君恩!”曹嵩平静的说道:“我们曹家三代人,皆忠朝廷,既天子不需要我了,那我就离开吧,陛下还是要脸面的,我致仕的奏本上去半个月了,还压着不方,已经是给足了我面子了!”
“那大司农的位置?”
曹操想了想,问。
曹嵩不仅仅是太尉,他还掌控九卿重地之一的大司农,大司农是什么啊,那是掌控天下财帛的地方,不然曹嵩也不可能富得流油。
他可不是父亲曹腾那般的清廉,他能用一亿钱买下太尉,可想而知他的身家多么丰厚。
“一并请辞了!”
曹嵩平静的说道:“等圣旨下来了,我就立刻归乡而去,眼不见,心不烦,也不给他们任何机会攻击!”
“如此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曹操不甘心。
“莫争这一口气,既然输了,就要输得起!”曹嵩笑了笑,说道:“咱们靠得住的人不是别人,始终还是天子,天子如今不需要我,我就走,天子等到需要我了,总还是会想起我的!”
他的离开,并非是放弃,而是蛰伏,他相信只要天子早晚有一天,还是需要他这个财神爷的。
“另外……”
曹嵩看着曹操,目光有些深沉,低沉的道:“为父不在雒阳了,日后也帮不了你多少了,你心中自有沟壑,天下在变,而人都会变,任何人都未必能靠得住,日后的路,你该如何走,就如何走,不必考虑太多!”
“儿,明白!”
曹操跪地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