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辰倒是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无碍,阿爷只令百官服丧三十六日,剩下的,由我这个妹妹来就好。”
大哥没有子嗣,所以李月辰决定为大哥穿一年的丧服,毕竟长兄如父,也算是自己对他的缅怀吧。
……
给大哥守灵期间,李月辰一直都没有怎么锻炼,身体感觉特别不舒服。
调整了几天生物钟之后,才回复了日常训练。
每天早上也不忘了叫裴清婉一起吃早饭,随后便让她在承香殿里带着,随时能有人说说话,不让她一个人憋在屋子里。
渐渐的,裴清婉的情绪也好了不少,甚至主动提出等太子下葬之后,跟着李月辰她们早上一起练瑜伽。
看着她渐渐开朗起来,李月辰也松了口气。
一转眼又是一个上朝之日,李月辰照例来到通道里面。
跟上官婉儿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倚靠在墙上,听听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
首先就是群臣对于刘仁轨大获全胜这件事情大家表彰,李治也颁布了诏书,朝堂之内都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等事情说的差不多了,李治突然开口道:“最近这些时日,朕这头疼,又有反复之兆……朕在想啊,要不提前禅位,当几年太上皇,养养身体,享享清福……”
听着这如同拉家常一样的唠叨之言,朝堂上的大臣们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纷纷与关系好的互相对视一眼,用眼神无声的询问着陛下的意思。
通道里面的李月辰也一时之间有点担心的看着老爹。
自从太子去世之后,李治昏迷了一次,期间虽然情绪控制的不错,但似乎时不时的总会头疼一下。
看来这件事情对他的打击还是很大的,只是他自己也在憋着,并没有完全表现出来。
说实话,对他的这个想法,李月辰是支持的。
当皇帝太累了,不如先退位让二哥登基,这样一来,就算有什么错误,他这个经验丰富的太上皇也能指点一二。
而且当了太上皇,就可以放下这些杂事,也能有更多的时间用来修养身体。
现在虽然他已经很少亲自看奏折了,但基本上所有的事情还是会过问的,每天想的事情也多。
但这种话,哪怕她是最受宠爱的女儿,也不敢说。
看到皇帝一直在念叨,下面也没人说话,一时之间朝堂上陷入了一股诡异的气氛之中。
最终,还是刘景先与高智周对视一眼之后,走了出来,行礼问道:“敢问天皇,这储君人选……”
这也是朝臣们关心的事情,虽然正常来说应该是老二李贤,但皇帝不开口,他们谁都不敢确定。
李治轻轻摆了摆手:“储君……先不急,朕之意,是先禅位于天后……”
这句话一出,下面的群臣整齐划一猛地抬起头,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龙椅上的李治。
就连通道里面的李月辰也睁大了眼睛,一脸疑惑的样子看向李治。
奇怪了,她不应该是一路杀上去的吗?怎么会是禅让的?
而且……李月辰仔细思考着自己的记忆,如果没错的话,她登基应该是老爹死了之后的事情吧?
就连一向只负责记录的上官婉儿也暂时停下了手中的毛笔,一脸疑惑的扭头看着李月辰。
她歪着脑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里面透露着疑惑,似乎在询问是够该继续记录。
李月辰轻轻摆摆手让她继续写,反正发表的内容是交给皇帝审核的,大不了到时候删了就行。
安静了几秒钟的朝堂突然“轰”的一声炸开了,瞬间变得跟菜市场一样吵闹起来。
后面的大臣们都纷纷下意识的去问旁边的同事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而最前面的宰相以及各部尚书级别的高官们都纷纷走出来行礼:“天皇,不可啊!”
崔知温站在最前面,声音几乎压过所有人:“天皇!此事万万不可啊!臣,恳请天皇三思!!!”
他这么一喊,后面原本有些乱哄哄的大臣们也都安静下来,随后便齐齐行礼,异口同声:“恳请天皇三思!!!”
面对这样的情况,不管是龙椅上的李治还是珠帘后的武则天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不如说,夫妻俩好像都是早有预料一样。
李月辰本能的感觉有问题,今天这件事情,不可能是老爹心血来潮提出来的!
龙椅上的李治沉默了两秒,缓缓道:“既然众爱卿都反对,总要有个理由吧?”
听到这句话,宰相们互相对视一眼,都感到有些为难。
这种时候站出来说话,那可就是个靶子了,日后肯定会被天后记恨的!
可如果不管又不行,这本来就是他们这帮宰相的责任!如果真的这么干了,以后这大唐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事儿又不能指望御史台,他们的工作只是跟皇帝对着干,而不是解决问题。
无奈之下,郝处俊咬了咬牙,往前走了两步,朗声道:“启禀天皇,《礼经》有云:‘天子理阳道,后理阴德’。则帝之与后,犹日之与月,阳之与阴,各有所主守也。难道天皇欲违反天道?”
最后这句话,甚至有点质问的口气了。
但现在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不管今天皇帝又发哪门子疯,必须给他摁下去!
李治倒是没有在乎他口气的问题,御史台喷他的时候基本都是这种口气,习惯了。
只是很随意的点了点头:“嗯……其他爱卿可有不同意见?”
郝处俊看到他这不咸不淡的模样,显然是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
于是也顾不上许多了,再次朗声开口:“昔魏文帝着令,虽有幼主,亦不许皇后临朝,所以杜祸乱之萌也。陛下奈何以高祖、太宗之天下,不传之子孙而委之天后乎?”
或许是因为自觉占理,所以他的语气言之凿凿,每一个字都能在大殿里面引发一阵回音。
而通道里面的李月辰则是透过屏风的缝隙看了他一眼,一脸可惜的摇了摇头。
“臣等附议!”后面的大臣们异口同声。
李治还是没什么表情,甚至能明显看到用舌头舔了舔后槽牙。
旁边的李义琰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有要出来的意思。
无奈之下,只能自己往前走了一步,与郝处俊并肩,躬身行礼,一脸严肃的朗声道:“天皇,处俊之言乃至忠!足可依凭,若陛下听之,则苍生幸甚!”
龙椅上的李治依然面无表情,好像注意力根本不在这边似的。
突然之间,李月辰看到师父刘仁轨抬了抬头,似乎有要说话的迹象。
然而还没开口,李治突然摆了摆手:“好了,众位爱卿所言,朕已知晓,此事便就此作罢……今日身体有些不适,先退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