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恼道:“如果你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历史,就请直说。”
“啧啧啧。不想杀水族,就不杀。这么生气做什么?”
“我没生气。”
白莲往姜望那边凑了一步,姜望又默默挪开。
白莲笑了:“杀或不杀,都是你自己的决定。我又不曾强迫你,所以你在害怕什么?”
“是不是害怕……”
她如鬼魅般一步贴到姜望身前,用手指轻轻点在他的心口,软声道:“内心深处的你自己?”
姜望皱眉:“不要再拐弯抹角了。我欠你三件事,你想让我做什么就直说。”
“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吗?”
姜望被噎了一下,只好道:“我不会去杀害无辜,无论人族还是水族。”
“所以啊。”白莲扭身又往前走:“现在说让你做什么,没必要。你还是观察之后,再做决定。反正我也不会强迫你,不是么?”
即使身披黑袍,又在夜色中,她妙曼的身形还是无法遮掩完全。在偶尔的扭动之中,带来触及人心的风景。
“就在这儿了。”白莲一把拉住姜望的手,把他拉进岸边的草丛中,半蹲下来。
她放下一个阵盘,催动道元,才笑道:“这会儿是真的布下了匿迹阵法。”
姜望心知她是揶揄上次在玉衡峰的事情,也不吭声,只注视着清江水面。
他很好奇接下来会看到什么,又有一种自己也说不分明的惶惑。
他会看到什么呢?
……
时间慢慢过去,彷如一直会持续下去的平静被打破。
清河水岸开阔,浪逐浪花而远,银光洒洒。
有一个身影分开水面,往岸上走来。身穿黑衣,黑巾蒙面。其人的肩膀上,还扛着一只黑色的大布袋,几与夜色融为一体。
布袋隐约勾勒出人形。但结合此时此地,姜望认为那布袋里应该装的是一个水族。
水族与人族,在外观上相近。这也是千万年来,两族互相认可的原因。
不多的区别在于水族身上特有的特征,如鱼鳞、鱼须、龟甲等等。每个水族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水族特征,那些是他们的天赋所显,永远不会消失。
那个身影越来越近,近到姜望已经可以看得十分清楚。他可以确定这是一个人族。
一个人族,大半夜的在清江里,偷偷摸摸用布袋装了一个水族出来。他想做什么?这意味着什么?
“他为什么这么做?”姜望发觉自己的声音微颤,他不知道不安从何而来。
“水族也天生道脉外显。而且比妖兽高级、纯粹得多。”白莲在他耳边说道。
她的声音动听,但所说的内容堪称残酷:“换而言之,抽取水族道脉所制成的开脉丹,是更好、更完美的开脉丹。”
姜望握剑的手变得极紧。
人族和水族平等共存,根本是扎根于心底的常识。也是这片土地数不清岁月以来的共识。
庄国当年立国,靠的就是清河水府的死战。
庄国太祖庄承乾盟下永约,约词至今还在课堂上让孺子背诵!常有失足落水的人族被水族救起,每逢佳节,人族也常沿江河洒落瓜果礼物。
人族水族如此相近,如此亲近。又一个在陆地,一个在水中,并无生存空间的争夺。
在他看来,抽取水族的道脉,与抽取人族的道脉,没有什么不同。
而抽取人族道脉能够炼制开脉丹吗?
不说能不能,仅仅只是想一想,便觉得是不可饶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