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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敌人?朋友?(一)

傍晚的清爽相较于白天时分的闷热来,是一种令人雀跃的解脱。翠玉镇上随处可见三五成群的学生,穿着各异的校服,大抵都是吃饱了饭出来散步的。

莫霜依和路易二人却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他们步履飞快,匆匆拐过一个又一个街角,不时停下来扫一眼路边的地图,确认自己仍然在正确的道路上。

大约十五分钟后,两人停在了一栋深蓝色的楼前。楼上绘有圣虹樱书院的校徽,黑金色的背景上有一朵盛开的浅红色樱花。

“进去么?”路易微微偏头,示意莫霜依。

莫霜依点点头,率先跨入圣虹樱酒店的大门。

他二人穿着星源学院的校服,混在对方的校服里异常扎眼,一进大厅就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直到看见不少人眼中隐隐的警惕,莫霜依这才想起来圣虹樱书院原是云遥学院的附属,是近几年才向政府申请到准可证独立出来的。

——难怪他们会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不过他和路易却只是向周围扫了一眼,便又依旧旁若无人地往楼梯走去。管他是云遥还是圣虹樱,反正规则上又没写不准星源学院的学生进入竞技场。

没想到两人刚走到楼梯口,一个高大的身影忽地闪了出来,伸出一条手臂拦在他们前面,阻止了他们的脚步。

“怎么了?”莫霜依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冷着脸淡淡问道。

他向来是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结果拦住他们的那个人却误把他的回答当成了挑衅与蔑视。对方立刻火了,冷哼一声,粗犷的声音回荡在大厅:“怎么了?哼,星源学院可真是有架子啊,怎么,想打架?”

莫霜依这才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打量了他一眼。拦住他们的学生大概是八年级,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看上去已经快有两米高了,比他俩高了足足一个头。

“你张口闭口就是打架,我们可什么都没说呢。”路易嘴角噙着一丝微笑,云淡风轻地回答。他平时跟人吵架吵惯了,怼人这种事自然不在话下。

对面的男生体型和智商果然成反比。他一时词穷,不知道该如何怼回去,只好更加凶狠地瞪向他们,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似的,又大又圆。

“所以,你有什么事么?”莫霜依依旧面无表情,“如果没有的话,麻烦你让一下,你挡住路了,谢谢。”

“哼,你既然敢来我们学院,就别怪我不客气!”那男生大吼一声,震得灰尘从天花板上扑簌簌地掉落,“圣虹樱与星源势不两立!我徐景臣要替天行道,替云遥学院惩治你们!”

整个大堂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集在楼梯口的三人身上。没有一个人敢打破这片沉默。

直到路易忽然“哧”地笑了一声。

这位贵公子勾着唇角,双手抱怀颇为随意地斜倚在大理石的楼梯扶手上,眼里闪着嘲讽的笑意:“我当是什么厉害人物呢,原来到头来只是云遥学院的走狗啊。”

他慢悠悠地抬手捋了捋头发,慢条斯理地道:“原来云遥学院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么?啧啧啧,居然还需要这样的走狗替他们撑腰?”

“你说什么?!你有种就再说一遍!”对面的徐景臣瞬间炸了,吐出的气息炽热得几乎可以把人给烧着。他怒目圆睁,浑身的肌肉隆起,指关节捏得“咔嚓咔嚓”作响。而大堂里其他人亦被这句话给激怒了,一个个咬牙切齿地怒骂着咆哮着,恨不得立刻把眼前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星源学生给撕成碎片。

然而路易就好像没听到似的,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啧,替天行道?惩治我们?云遥学院的走狗,有种就不要说这些毫无意义的大话,有种就认认真真地来打一架啊。打一架,不就知道谁更厉害了么?”

那样傲慢霸道而不可一世的话语狠狠砸在大厅之中,砸在每个人的心底,砸得所有人都瞬间安静下来,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一清二楚。

死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火药味,好像有人点燃了炸弹的引线,火花正发出“嗞嗞”的声音沿着看不见的导线蜿蜒爬行。

“怎么,怕了?”路易充满挑衅的笑语几乎轻不可闻,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好!”徐景臣怒喝,“好!你有种!来啊,我们现在就去打一架,看看究竟是你们星源还是我们圣虹樱更厉害!”

他猛地转身,往负一楼冲去,那样大的力量,连楼梯都仿佛被震得微微晃动。路易依旧笑盈盈地,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莫霜依在心底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果然,他早就知道以路易狂妄的性格,这个家伙一定会惹出什么乱子。

——在别人的地盘上挑事,这不是找死么?

他倒不怕区区一个徐景臣,可是路易刚才那些话,把其他人也惹怒了。他们两个人再厉害,纵然有三头六臂,也无法同时对付几十个对手。

今天出了顾少华这么个岔子,大部分老师肯定都被叫去开紧急会议了,剩下的老师不是在吃饭就是在外面巡逻,多半没听到路易和徐景臣刚才的对峙,看样子是不会赶来阻止这场战斗了。

算了,打就打吧,这样说不定也能离找出顾少华的秘密更近一点。

刹那间心思已定,莫霜依也跟下了楼梯。不过他心里转过这么多念头,在外人看来他也只是微微动容了一下,那丝波澜转瞬即逝,便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待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其余的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这番变故给镇住了,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最后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弱弱地问了一句“那我们怎么办”,他们才如梦初醒,先前的愤怒瞬间被狂热所替代,疯了似的拼命往楼梯挤去,如潮水般涌向竞技场。

通信手环接二连三地亮起,几乎所有人都在下楼梯的同时拨通了好友的号码,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传播出去。一传十十传百,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人越来越多,不光是在外散步的圣虹樱学子匆匆赶了回来,还有不少其他学院的学生被酒店里的动静所吸引,忍不住想瞧个究竟。很快附近的人都听说了有两个星源学院的过来找茬,兴奋不已,迫不及待地想看这场战斗,甚至比白天时分的精英赛更加激动。

莫霜依与路易二人并肩走进了圣虹樱竞技场。场里其他学生本来对他们毫不关注,没想到紧接着又跟着涌进一大群人,偌大的竞技场似乎瞬间就满了。

这下子可好,原来本来在训练的学生都不由自主地朝这边看了过来,纷纷撤去防护罩,好奇地向其他人打听发生了什么。接着,他们把狂热的目光移向了星源学院的二人。

赶在后面的人沮丧地发现竞技场门口被堵了个水泄不通,只好扒在门框上拼命往里望。甚至还有风属性的不惜损耗灵力,使个招数让自己飘浮在半空,以上帝视角俯视整个场地。

“来吧!”徐景臣大步走到竞技场中央,吼了一嗓子——于是原本嘈杂的竞技场瞬间安静了下来,“你们是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

路易轻轻摇了摇竖起的食指:“我们星源可不会以多欺少哦。”尾音微微上挑,带着几分玩世不恭。

“小子,话不要说得这么自大啊。”徐景臣颇为不屑地哼了一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你们打算谁先上?或者我再给你们点时间商量商量?”他嘲讽地笑了一声。

“那我先上吧。”路易不等莫霜依回答,率先跨上前去。

“喂,你这人胆子挺肥啊!”围观的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你知道你的对手是谁么?”

“就是就是!景哥,给他点颜色瞧瞧!”

“景哥,拿出你的实力来,好好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让他知道年级第十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这什么年头了,连星源学院都敢踩在我们头上了?”又是一人嗤笑。

路易的眼神暗了下去。“不是敢踩在你们头上。”他轻声道,“而是……

“就踩在你们头上!”

随着最后一句怒吼,他原先黯淡下去的双眸在瞬间亮了起来,猛地爆出两团光芒,仿佛有人朝里面扔了一粒火星,金色与红色混杂着在瞳孔深处翻涌,仿佛赤金色的浪潮,那样绚烂而炽热,吞没了一切!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当然莫霜依除外——慌忙撑起各自的防护罩,齐刷刷地后退了几步。这战斗发生得过于突然,连竞技场专门配置的防护罩都没来得及开启,所以大家不得不消耗灵力以自保。

徐景臣亦是被路易的反应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然而最令他慌乱的是,对方的属性竟然是炎。

这就有些不太妙了。他本身是木属性的,这种属性很少用来战斗,然而他却硬生生地在年级赛上凭着一个医疗属性杀到了年级第十,其实力可见一斑。他最后一场的对手便是炎属性的,当时他险胜,完全是因为对方无意中犯了一个致命错误,这才抓住了这唯一的机会反败为胜。

不过……谁说眼前这小子就不会犯错误?徐景臣在心里冷笑。自己就算是木属性又怎样,对方是炎属性又有什么可担忧的,他偏偏就不信了,他还打不过一个比他小的对手!

路易一上来就毫不犹豫地使用了“流星火雨”这样的招数,丝毫不在意是否会伤到周围的人。火苗自空而降,划过优美的虹弧,拖着长长的尾巴,劈头盖脸地砸向大地。

徐景臣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了。微微后退一步,他双手挥斩,灵力释放,一条手臂粗的藤蔓成形,还挂着几片嫩绿的叶子,在他周身游走。

徐景臣暴喝一声,那条藤蔓突然开始以惊人的速度疯狂生长,并且段段相连,形成一个一个环扣,仿佛一条翠绿色的铁链。一环又一环相扣,几乎是瞬间就包裹住了徐景臣。而每段藤蔓的空心部分,隐约浮动着一层淡如云烟的浅绿色光芒,仿佛一块玻璃碎片,莹亮剔透,平添几分虚幻。

漫天火雨坠落,砸向那个由藤蔓组成的链状球体,以及球体中心的徐景臣。

本该变成一个燃烧的火球的藤笼,却出人意料地抵御住了所有攻击。火苗落在藤蔓上,竟然连一丝火星也没有溅出,甚至连中心那看似薄薄一层的玻璃碎片也未能砸出裂痕。

最后一簇火焰也在剧烈的碰撞中湮灭,整个藤蔓组成的球笼完好无损,只是有一片嫩叶打着旋缓缓飘落。

徐景臣屹立在笼子中央,巍然不动,嘴角隐隐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果然,他还是高估了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这家伙倒是狂妄得很,没想到实力居然这么差劲。

眼中精光暴涨,徐景臣低喝一声,开始了他的反击。

球笼忽然间倒塌,藤蔓相扣的地方纷纷断裂,仿佛被人从中截断。灰尘四扬,原先的笼子已经彻底变为一条条单独的藤蔓,游走在半空,又在细微的控制下再度首尾相连,重新扣成铁链的形状。只是这一次,它们不再组成交叉相错的球笼,而是化为了一条又长又粗的铁链。

这条翠绿色的铁链少说也得有几十米,一圈一圈盘绕在空中,侧面还有尖刺倒钩着,半遮半掩在枝叶下,仿佛野兽的獠牙吐露。

徐景臣带着几分狞笑,手掌猛地向前推出,掌中有灵力涌动。而那条盘旋的藤蔓铁链仿佛听到了主人的召唤,尾部一摆就猛地窜了出去,长长的链身破空而出,竟是要将对手牢牢缠住!

木·藤链!

对面的路易却无动于衷,唇角自始至终勾着懒懒的笑意,高傲而不屑。方才的流星火雨看似凶猛,其实那只是虚张声势,目的就是为了探测一下对手的真实实力,所以他才一上来就假装是全力以赴。

结果当然没有令路易失望。那个什么徐景臣果然如他所料,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否则一开始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拦住他和莫霜依。不过那个球笼倒是有几分意思,尤其是后面笼子与铁链之间的转换,充分证明了对手灵力的灵活度,不由得让人眼前一亮。

好吧,即便是在对方的攻击已经逼至眼前的时候,这位贵公子居然还在为对手的实力而赞叹。

路易微微笑了笑。他对自己的水平有着绝对的自信,因此这才没有半点惊慌,慢条斯理地进行防御——哦不,不是防御,堂堂路公子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选择毫无用处的防御招数呢?

眼睛一眯,瞳中跳跃着金红的火焰,路易提起一口气拔地而起,那条藤蔓擦着他的腰部一掠而过,上面的倒刺扯下了一根布条,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

然而路易等的就是这一刻。他早已计算好了,起跳的同时藤蔓逼至眼前,那么从空中落下的同时藤蔓的中部会刚好从身下掠过。火焰在眼眸深处愈燃愈旺,他从半空急速坠落,双脚狠狠踩在两段藤蔓相勾连的环扣上——铁链中最脆弱的部分。

整条铁链从中折断!这一招打了个徐景臣措手不及,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见路易指尖一弹,一口气甩出数个火焰小球,每一颗都准确无误地砸在了藤蔓的环扣上。火焰盘旋着升起,烧断了连接,蔓延到整条铁链上,仿佛火海中裹着一条青蛇,在半空中痛苦地挣扎扭曲翻滚,最后被熊熊烈火所吞没。

路易一个旋身完美落地,挂着浅浅的微笑看着那条藤蔓化为灰烬,还不失优雅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徐景臣面如死灰。这个结局是他完全没有意料到的。这战斗也结束得太快了吧!以他的实力,怎么着也能打上个三五回合,可是怎么就这么结束了呢?他的拿手招数“藤链”怎么就这么轻轻松松被人化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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