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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回圆形大堂路上的冥想

此时此刻,唐元清真正关心的并不是林白的身体——他相信,林白的自愈能力已经远远超出常人,就算这个时候精疲力竭,也能在短时间内重新获得足够的能量支撑下去。唐元清在意的是非自然现象研究所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明明已经直到恐怖谷的确存在实验的问题,为什么到现在仍然不出手。

他看着意识模糊的林白,想到不知去向的李京河,唐元清有一种深深的愤慨涌现到心头。但他并不是那种随意流露情绪的人,在旁人看来,唐元清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样子,没有人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冷静。唐元清反复对着自己灼热的胸腔说道,想尽一切办法让那股无名之火沉下丹田。我们国家绝对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类型,他们到现在都不出手一定有别的考虑,一定!唐元清尽力说服自己不要把怒火撒在非自然现象研究所上,他始终相信这个国家,始终相信这些代表着国家最高力量的机关,始终相信代表着国家刑侦部门强大代表的祝老师,他们一定有他们的理由。

但是,在找不到支撑自己观点的情况下,越是这么想,唐元清心中的焦虑就越发灼热。没错,按照常理,既然已经确定这里即将有一场大规模的犯罪活动,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任何行动?从祝老师带领唐元清等人以普通公民的身份加入这个实验,到现在已经有探员牺牲,已经有敌人死亡,人们的人身安全已经难以保证的情况下,为什么还是无动于衷!

保持着深呼吸,唐元清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的职责是什么,就是和祝老师一样,保护身后这些根本无法与敌人抗衡的人们——但是,唐元清同样知道,这些需要保护的人们,并不是完全值得信任的。他并不确定其中是不是有和刘自利一样很早就混迹其中的内鬼,也不确定其中某些人是否会因为形势的变化而倒戈——他需要信任的伙伴,需要支撑自己继续走下去的理由,需要一场真正的心灵的洗礼。

现在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现在的局面到底意味着什么。唐元清需要在短时间内做出判断。没错,对方在明知自己一行人已经来到地下设施的情况下,依旧固执地进行着实验,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并不害怕地下设施中有什么东西暴露?那么这就意味着这个地下设施根本不重要,以至于自己一行人在这里探索了这么久,却没有任何人想要出面真正的阻止。这个想法当然是错误的。唐元清不相信对方大动干戈利用这么大一个地堡,却仅仅是一个忽悠自己的迷雾屏障。那么他现在能够想到的解释就只有两种了。一种就是,这里的幕后boss不屑于跟自己正面交锋,或者说他一定还留有后手。对于这个观点,唐元清在心中选择存疑。因为这个地下设施已经算作是一个非常完善,也非常安全地工程了,就算自己真的发起反抗,在对方熟悉的就像家一样的地方战斗显然不占上风——甚至,自己在恐怖谷待了这么久,直到现在才发现这样一个工程,而且还是在李京河的提示下发现的——如此坚固之堡垒,对方怎么会还有必要再留后手呢?

再次,对方不屑于跟自己交锋的原因并不牢靠。相较于司克秋、易沁冬、张洋的死,对方这么做显然不合常理。从之前的案子来看,对方明显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物,现在明明已经退无可退,只能在家门口进行抵御了,却选择消极态度,这真的是他们会做出来的事情吗?唐元清知道再继续想下去只会越来越矛盾,甚至自己有的时候都会绕晕在里面,于是索性不在思考这一方面,仅仅攫取最终的结果“驳回”,径直转向另一支脑回路。

另一个猜想更为大胆,那就是这里所谓的幕后boss,并不是真正的最终的犯人。唐元清知道始作俑者一定是秋元新臣,但是秋元新臣必不可能自己冒险来我国连续三年进行这种大规模的犯罪实验,这样只会让自己陷于不利的境地,毕竟我国的舞台并不是秋元新臣的主场,他最多只会安排他信任的门徒在我国为非作歹,而这个门徒一定也是我国人。那么一切都好解释了,恐怖谷的幕后boss并不是洪川案中的策划者,只是实验的执行者或者主持者,所有的动向以及行为全部需要按照总导演的剧本进行。而现在,因为某种原因,可能是因为自己这些人的进度超乎对方的想象,很大程度上打乱了对方的作战策略,或者是这边的执行者与“总导演”出现了某种问题,导致命令的下达,或者命令的执行,又或者是通讯产生了错误,以至于现在没有办法进行情理内的应对。

唐元清之所以更偏向于这种说法的原因就是,到目前为止,自己这些人的行为的确与实验的初衷相悖,打乱对方的计划理所当然,对方想要在短时间内重新制定一个完美的计划可谓是难于登天,就算是国际上著名的策略家也不能完全猜透善变的人心,何况面对这么多人,在没有先例的情况下怎么能如此精确地制定新策略呢?

另一方面,这个猜想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结果,那就是只有它可以解释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一系列行为。是的,这种犯罪实验已经连续进行了三年,直到今年国家才正式下令以全面侦破该案为核心,以非自然现象研究所为领导机关,全面打击秋元新臣目前在我国的所有势力。从实际上讲,国家掌握秋元的犯罪行为已经有三年的时间,但是由于秋元新臣的身份特殊,又不是我国的公民,国家对待这些案子相当谨慎,在没有明确证据证明下一案在哪里发生的情况下根本不敢打草惊蛇——但是,秋元和他的门徒相当谨慎,往往是在实验结束之后,国家的侦探机关才捕捉到最后残留的一点信息,等到赶到现场的时候早就人去楼空。直到今年,非自然现象研究所提前锁定了恐怖谷的犯罪计划,于是国家派出祝远方、易沁冬等人以公民身份混入实验,为的就是获取更多的情报,确认这里的确是犯罪场所,再来展开行动。不过,一旦想到这里的幕后boss并不是秋元新臣的直系门徒,抓捕行动自然不能开展——原因就是,这里的执行人顶破天只能是秋元派系中的第三级成员,就算把他抓捕到案,不仅仅不能对秋元新臣的调查起到帮助,反而造成对方更加狡猾地进行下一次的实验,侦查工作只会难上加难。不过,如果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保证大部分受害者的人身安全,暂时放任实验进行,后势而动,很大程度上可以抓住敌人的尾巴,然后顺藤摸瓜,把残留在我国的秋元势力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说的简单点,为了保证没有第四起犯罪实验,国家不得不出此下策——而这也是一场拼上公民安全,国家颜面的赌局,所有的人都在这场博弈中成为了棋子。没错,说起来是秋元势力在我们国家横行肆虐,但是仅凭秋元一个人怎么能这样呼风唤雨——他的背后是什么,是旭日旗,是那帮在几十年前侵略过我们国家的家伙的信徒,继承战犯的衣钵,他们想要卷土重来。这不是危言耸听,唐元清曾经在新闻里见过更为极端的分子,他感到不寒而栗。

这是一场博弈,两个国家的博弈,到最后甚至可能没有赢家的博弈。唐元清知道,自己就是一颗棋子,一颗除了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没有任何作用的棋子——是的,一个个体在如此庞大的棋局中自然重要,但是一定是“不可或缺”的吗?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个人都是世界的精华,但是每个人又是无关紧要的——就像彩虹失去了一个颜色并不会引来想象中的那种关注,人们会究其原因,而不是关注消失的颜色本身——这么一来,任何一种颜色消失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尽管它们的颜色各不相同。英雄谋天下局,不拘小节。任何一个在棋局中的个体必须独善其身,或者抱团取暖,否则绝对不会有人在意你。但是同时,棋手和棋子需要的配合,只有他们自己能够做到。博弈,有的时候就是为了赢而已,尤其是面临尊严与原则,没有友谊第一可言。上面的人在谋大局,唐元清这样的人则需要为大局争取更多利益。

好在,有的棋手不会放弃任何一颗棋子——棋子又何尝不是棋手呢?唐元清看着身后的众人,似乎终于想通了什么。他再看看前方,亮光已经愈加明显。他回头看了看林白,他感觉女孩的眼皮动了动,似乎她的活力正在逐渐恢复。

“各位,”唐元清擦了擦鼻子,阴冷的空气让他有些不适,但是这时的他的脸红彤彤的,不知道是因为终于想通而产生了成就感还是什么,“我们需要时刻保持警惕。我有预感,接下来的路只会更加艰难,请大家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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