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下人去报告了始皇帝,青霓也不怕看到不该看的,推门就进了内室。
——既然始皇帝给了她特权,不用白不用。
门扉推开,白光随着那一道缝隙倏然扩大,亮堂了青霓视野里的内室,始皇帝跽坐在几案后,瞳仁里倒映着手里的匕首,冰冷的匕面上,浸满热红的血液。
青霓眼睁睁看着那鲜血从匕面流作一条红色血线垂落,溅在几案上,宛若开出一朵骇人血花。
她脑子一嗡,差点晕乎过去,“陛下,你……”已经割了吗!
您的心性未免好过头了吧。
系统开始翻商城,絮絮叨叨:“你以后还是别喝酒了,这后果太大了,你应该庆幸我的内核不是直播系统,不然你得被始皇粉生撕了。不慌,咱们宠妃系统什么都有,宠妃的男人怎么能不行呢,我找找有没有道具给他接回去!我记得是有的……”
同一时刻,始皇帝万分淡定地开口:“政刚杀了一头鹿,先生要试试鹿肉吗?”
青霓:“……鹿?”
雪貂脱口说话了:“不是把自己割了?”
始皇帝一怔,随后大笑出声:“原来先生和貂神兽赶过来,是担心这个。”
“是的。吾昨夜说得并不完全,怕陛下自误,便一时忘了掐算,闹出笑话。”
始皇帝哪里会真的把这个当笑话看,共工都能因为情绪上头去撞不周山,神女没有完全断绝七情六欲,在他看来,实属正常。
“先生也是关心则乱。”始皇帝侧过身去,做了个请的姿态,“可要小坐片刻?”
青霓微微颔首,正要行过去,一位宦人走了进来,对她和始皇帝拱手行了个礼,就对着始皇帝说:“陛下,通武侯求见。”
始皇帝吩咐那宦人:“你伺候国师,不可怠慢。”把匕首递过去,让他拭干净,便起身离去。
对着神女脾气十万分温和的始皇帝,转头就是另一幅面孔,带着骨子里的冷情和久居上位的疏离,对王贲:“如何?”
王贲恭敬道:“回陛下,那些不敬的儒生已全坑杀。”
如今看来,庄子于姑射山中惊鸿一瞥的神人,或许便是九天玄女了。
始皇帝政几乎是认真地一寸寸望过神女如瀑的青丝,没有白发,羊脂般润白的皮肤,不见皱纹。
而神女从黄帝时期到现在,亦有两千五百年了。两千多年,居然没有一丝皱纹。何况,神女存活时间,远于黄帝统治之时。
——长生。
他敛了敛眼睑,说:“先生。政冒昧来扰,是见先生在宴上不甚动箸,可是菜肴不合胃口?”
青霓脑子里闪过一个诡异的念头,如果她说“是”,会怎么样?
可惜,神女的逼格必须要保住。
“多谢陛下关心,菜肴鲜美,可惜吾已辟谷,不宜多念口腹之欲。浅尝辄止即可。”
始皇帝心平气和了。“原来如此,政安心了。”
至于明明辟谷还不告知,任由别人准备宴会……别开玩笑了,就像准备国宴,谁是单纯冲着吃饭去啊。
始皇帝又问:“既然如此,国师可饮酒?”
你是说酸得像醋那样的酒,还是淡得像白开水的低度数酒?
青霓端着架子,继续微笑:“少许也可饮得。”
“来人。”始皇帝扬声,就有美貌女婢香风袅袅地进来,摆好酒壶与云纹高足玉杯,为二人各倒了一杯酒。
经始皇帝介绍,这是全大秦最好的酒。
青霓盯着杯子里恍惚晕出琥珀色的酒液,唇角的弧度僵在脸上,牙齿好像已经开始酸软了。
完蛋……哦,我没蛋——
完犊子了。
鲁迅先生说的是对的,人不能矜持,不能客气,要学会拒绝。
青霓学会了……
“若有事,陛下直说便是,吾如今为大秦国师,在其位,谋其政,当为陛下排忧解难。”
转移话题。
事实证明,只要话题是转移向对方感兴趣的方面,对方就会光速忘掉上一个话题。
比如说……“国师,你此前多次称朕为人皇,不知这人皇……何意?”
始皇帝现在就完全忘了自己面前的酒杯。
人皇啊……
青霓顿时眼不疼了,牙不酸了。这可是她开局设计的一步棋,就等着始皇帝问呢!
陛下,你听我给你吹!
在始皇帝政眼中,便是神女听他这一问,面上竟显出些许恍惚,似有怀念,“是我疏忽了,不曾发觉漏了口风。既然已经出口了,那便说与你听罢。”
窗格滤了月光,月影朦胧,神女的笑容也似乎蕴了伤哀。
……或许是什么上古秘辛?脑子里蹦出这个想法后,始皇帝愈发专注了,生怕听漏了任何一句话。
“人皇为人族共主,三皇五帝皆可称为人皇。上古时期,人皇与天帝身份地位同等,天帝无法号令人皇,人皇亦可无视天帝……”
始皇帝微微睁大了眼,“当真如此?”
上古时期的天子……人皇,居然能和天帝平起平坐?
当然是假的。青霓心说,这就是现代网络小说胡编乱造的,什么帝辛是最后一任人皇,不信天命,什么周天子是人奸,把人族打包卖给天帝,都是编出来的故事,好调动读者义愤填膺的情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