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踏马胆子还真是够大够野啊!
于谨顿时没话说了。
因为确实就如刘益守说的那样,宇文洛生极有可能攻打这一路。但万一呢?
假如自己这边分兵驻守,那等于是没防守,最后一路也守不住。所以刘益守的大胆,其实也不过是无奈之下的必然选择罢了。
“其他两个据点的妇孺,全都已经撤到了枋头城内。如果宇文洛生真要不按套路来,那就只能怪老天了,于大哥,你说对不对?”
刘益守的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你上次说加固城北的城墙,天冷做冰墙,只是为了迷惑宇文洛生?”
“一半一半吧,其实也是为了安定枋头城内外的人心,让大家觉得我们不会抛弃他们。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无论宇文洛生把我们想太厉害还是太怂,都会让他们铤而走险。”
刘益守的意思很明白,要让宇文洛生觉得枋头城里的人在“垂死挣扎”,但这个挣扎的幅度,又不会超过他们的控制能力。
目前看来,刘益守的策略很成功,“安抚”住了宇文氏的兵马。
“你要是能有名师指点一下,将来成就不可限量,真的。”于谨拍了拍刘益守的肩膀,继续说道:“我是野路子,你学不来的。”
“那也要能找到才行啊。”
刘益守叹了口气,这年头找师父很难的,尤其是传授兵法的师父,更是打灯笼都找不到。
“你说,宇文洛生今夜会不会不来呢?”
于谨有些不自信的问道,战场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正在这时,一个渔民打扮的斥候急急忙忙跑来,对着刘益守拱手行礼道:“有村民跟我说,宇文洛生大营里现在就起了炊烟,只怕是在造饭。
都督说要监视他们大营的一举一动,在下觉得蹊跷,就回来禀告了。”
“嗯,再探!”
刘益守将斥候打发走,就看到于谨松了口气说道:“妥了,晚饭吃得早,那是因为入夜就要打仗,如果刚吃饱就打仗,士卒们会觉得不适。现在这个时候吃饭,到我们吃饭的时候,他们一定会打过来!”
这把赌赢了一半!
“我让彭乐的骑兵队准备一下,万一宇文洛生没有攻这里,他还能救援一下。”
“慢。”
于谨拦住刘益守,示意他不要去。
“就让他们打,彭乐的精锐,留到最后追击的时候再动,无论他们攻哪一路。”
看于谨面色肃然,刘益守没有移动脚步。
“慈不掌兵,莫要妇人之仁。”
计划a,是宇文洛生攻打他们现在在的这个地方,然后准备好的家伙全招呼过去!
计划b,如果宇文洛生攻打另外两处,那么在对方攻入据点后,让韩贤麾下的那些死囚们上去拼,最后彭乐带着精锐去收拾残局。
后面一个肯定会多死很多人,但为什么不能回避呢?因为只有敢于跟宇文洛生的人马战斗,才能够保住枋头城里所有人的斗志!
一旦主将都开始回避战斗,那么投降派就会迅速冒头,这游戏就没法玩了。
“对,不要妇人之仁。”
刘益守轻轻叹了口气。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和你能接受怎样的结局,这是两码事。打仗的时候,人命跟草芥一样,为了少死人,为了打赢,有时候牺牲是必须的,甚至是不可避免的。
“这里我来布阵,你去船队那边指挥调度吧。”
于谨“建议”刘益守说道,其实就是把他赶走。
想想自己有几斤几两,刘益守没有推辞,具体的排兵布阵,这一块是于谨的优势,在这个上面争执,只会自取其辱。
“打起来以后,我会让人朝宇文洛生大军所在的地方,抛掷猛火油。哪里在烧,你的床弩就射到哪里。你只管拒马桩圈子以外的,拒马圈以内的,你就不要管了。
哪怕宇文洛生的人杀进来了,我自有办法抗住,你就只管朝着有火光的地方射。”
指挥的时候,军令越是简单,就越不容易出错。于谨让刘益守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他的“信号弹”射到哪里,负责掩护的床弩就射哪里,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哪怕据点被宇文洛生攻破也是一样。
“猛火油会用吧?源士康肯定知道的。”
于谨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猛火油就是用原始石油经过提炼加工的一种引火之物,跟大名鼎鼎的“希腊火”差不多,水浇不灭,乃是北魏官军的标配。
当然,不是所有官军都有,但这对于路子广与怕死兼具的世家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枋头城的府库里就一直有猛火油,只是从没拿出来用。
“我知道……烤人肉那味道,会让我一个月不想吃肉,唉。”
刘益守摇了摇头,今夜一战肯定很惨烈,无论是对哪一边,都是如此。
“于老哥……罢了。”
刘益守紧紧的握了握于谨的手,对着他点点头,然后转身而去。
立旗子这种事情,还是算了吧,虽然有些话很想说。
……
冬天天黑很早,四匹马并排宽的“土路”两旁,都是河道的支流。月光照在水上,有一种难以描述的皎洁与神秘。
一支全部都是步卒的队伍,缓缓在这条路上行军,领头之人,正是宇文洛生和宇文泰。
刘益守和于谨,到底还是小瞧了宇文洛生。在这样的地形上跑马,死都不知道会怎么死。宇文洛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在什么地方要用什么样的兵。
当然,失去了马匹,也就失去了机动性。他们偶尔能看到身旁的河道阴影处,如同幽灵一样的小舟在穿梭,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在芦苇丛里。
“三哥,前面就是他们的据点了,我们现在动手么?”
宇文泰沉声问道,此时大军已经停下了脚步。
“先等等再说。”
宇文洛生看到前面的敌军据点,依稀亮着火光,心里说不出来的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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