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秉点点头,看向另外两个女子:“那这要告商队拐卖妇孺,与倭寇私下交易的,就是你们两人?”
两人忙点头。
李文秉下意识举起手中之物要拍下去,意识到手感不对,忙放缓了动作,轻轻落在桌面上,声音轻快悦耳。
这让他十分不舒适,皱了皱眉继续问:“邵氏女,你的状纸上说,五月初七那日官府派人到你家把你带走了,你如何能证明此事?”
“我的父母,我的乡亲,都能证明此事。”邵孟乐恭顺垂下头,只是那双紧紧交叉握在一起的手,昭示着她内心并不平静。
李文秉赤手重重拍打桌面,疼得他撇了撇嘴:“荒唐!若他们目睹了此事,当时又为何不做反抗任由你被带走。”
邵孟乐看了眼吹胡子的李文秉,移开了视线去看那殿上始终保持沉默的锦袍女子,眼含泪光凄凄道:“大人们有所不知,民女的家乡林县,所有长得还算标致的女子都要提防着被官府看见。一旦被发现了,长到一定年纪,就要强行送到倭人船上,否则,就以倭寇进犯为威胁,逼着家人主动把我们送走。他们说,只有把我们女子送出去才能保证沿海太平。”
“民女被父母藏了十多年,去年还是被借宿家中的男子发现,上报给了官府。”她抹了把眼泪,看着殿上那年纪相仿的女子温和的眼神,吸了吸鼻子继续说了下去,“民女的父母开始拼死不从,可后来,官府派人四处传播留言,说民女家人的行为触怒了倭寇。民女的乡亲们害怕了,民女的父母也顶不住压力,就只能。”
邵孟乐想起那时爹娘那样憔悴的模样,还有那般愧疚的神情,自责不已,对那官府的恨意也燃满了胸腔,激得她眼前发黑险些昏厥。
李文秉轻轻拍了拍桌案,咳嗽两声提醒她注意仪态,邵孟乐理了理鬓边发丝,磕了两个头,退回原处。
“咳,山氏女,宋氏女,那另一张状纸上所说,你们被商队拐骗到林县,送上了倭人的船,可有证据?”
“大人,民女是离家出走的,被商队迷晕时恐怕无人看见。”山晓春是个农家女,生了副好相貌养成了个烈性子,“被送上船时我们也是晕着的,醒来就与那十一个林县女子,还有商队同行的五个女子在船舱里了。”
“民女当时醒着的看见了,能证明她们六人是被陌生人扔进来的。”邵孟乐平复了情绪,忙抬头接话。
李文秉再次下意识重重拍下桌子,又再次疼得神情凶狠起来。
他恶声恶气道:“没叫你时不得答话。此事再议。”
“大,大人,我还,可以说话吗?”宋雪胆怯抬起头来去看眼神凌厉的李文秉,忘了用谦称。她正是昨日举手说,愿意来作证的女孩子。
“你若有什么补充,可以继续说。”李文秉尽量平声静气,忽略那只火辣辣作痛的手。
“民女的父母与那商队领队相识,说是昌远商队的文老爷。民女,是被父母送与那文老爷做妾的。”她说到此处,颇有些害臊地低下了头,话语如呢喃般从喉中溢出,“那文老爷安慰说,会把民女送到他老家安定下来,可民女不提防就被送上了船。”
“嗯。”李文秉看着旁边马德裕搁了笔,继续问下去,“除了你们两个,剩下的四个女子现在何处?”
“她们四人脱困之后就与家人重聚了,没与我们一路北上,也不知是何身份。”邵孟乐低着头攥着地上垂落的衣裙答话。
又随意插嘴。
李文秉皱眉,举手想去拍桌案,作罢。
算了算了,小事小事。
不过这么说的话,那四人的确是很难找到来提供证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