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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三封白骨哀 七杀星相惜论正义

即使是在巨树村面对七杀、破军和贪狼的合力进攻,薛桦也没有感受到现在的这种恐惧。逆鳞剑的剑气化作无数根细小的剑刃,如同连绵不绝的海浪般扑了过来。面对着如此的气势,薛桦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他原本应该挥舞雪魔刀,用天问九章中的刀法抵挡剑气。可他却完全动不了,在桂亦雄的剑招攻到薛桦的那一刻,他被完完全全地击败了。巨大的剑气的海浪将他直接拍到城堡后面的墙上。

薛桦的头因为剧烈的碰撞而格外的疼痛,但是他清楚地认识到这是情势险恶的战场,所以立刻强打精神,重新站了起来。他的躯干和四肢上被剑气刮开了许许多多细小的伤口,殷红的血线撕扯着他疼痛的神经。

突然,他看见雪魔刀就立在自己身前,而在面向鬼王的那一面,雪魔刀的刀身上竟然生出了雪麒麟身上的麟甲。他想,刚才,就是靠着这些麟甲他才保住了这条性命吗?

雪魔刀仿佛与他心意相通,在他最危难的时候拯救了他的性命。他对于雪魔刀的喜爱又增加了一分。但是面对着血海深仇的大恶人,他刚才竟然被敌人的气势吓得动弹不得,薛桦的心中感到深深的耻辱。这套白骨哀的武功比之前见到的更加凶猛,更加霸道,但是这不是他恐惧退缩的借口。他早已不是那个软弱的,温文尔雅,只懂得善良的男孩了。

现在,他是一个顶天立地,敢作敢当的男人。雪魔刀的霸气,天问九章的飘逸,无论从哪个方面,他都有着必胜的信心。所以,突然变得更加强大的敌人非但没有让他胆寒,反而令他感到了一丝好勇斗狠的嗜血的快感。

薛桦可不想等着桂亦雄再提剑攻来。这次,他要掌握进攻的主动权。他拼命地将右脚在地上狠狠地踩了踩,咬紧牙关忍住伤口的疼痛,大喝一声,将雪魔刀水平抛入空中,他右手轻捻,左臂倒转,左脚轻踏、数点、屈膝、旋转,几番凄迷,几番离恨,只愁回首,断魂流水,薛桦用灵动而飘逸的动作将一曲湘夫人演绎得尽善尽美。

而雪魔刀也在空中一分为二,一边是坚不可摧的雪麒麟的铠甲,一边是寒光闪烁的锋利无比的刀锋。杂糅着雪花和冰晶的刀气从两半雪魔刀的中间汩汩流出,仿佛是缓缓流淌的湘水一般,静静地将那一股幽怨诉说着。

忽然,雪魔刀化作一股剧烈的暴风雪,如同一条张开了血盆大口的白色巨龙,呼啸着冲向桂亦雄。桂亦雄却也不躲闪,他优哉游哉地坐在地上,而逆鳞剑则挡在面前。在逆鳞剑剑身最中心的一块铺满龙的逆鳞的地方,所有的鳞片都已竖立了起来。桂亦雄双手合十,似在运动内功心决。怦然间,雪魔刀的刀气冲出的暴风雪,重重地撞在了逆鳞剑的剑身上,刹那间,如同火星撞地球一般,巨大的轰隆隆的响声响彻了整个鬼王城。

桂亦雄的这一招“白骨哀·天·闲神野鬼”成功挡住了薛桦的那一招“湘夫人”。细碎的冰晶和雪花吹得薛桦睁不开眼睛。突然间,他看见逆鳞剑倒悬在空中,在空中发出了巨大的耀眼的金色光芒,直晃得薛桦睁不开眼睛。

忽然,薛桦觉得自己的双臂仿佛是被藤蔓缠绕一般,动弹不得。他侧目看时,原来是桂亦雄不知道什么时候,像一只幽灵一般出现在自己的身后,锁住了自己的四肢。而就在此刻,逆鳞剑发出蝰蛇一般嘶嘶的响声,飞速地扭动着剑身,抖动着金光闪闪的鳞片,撕咬着冲向了薛桦的胸膛。

与之前“白骨哀·地”中的阴暗诡谲的招式不同,白骨哀·天的招式不仅在速度上快了十倍百倍,而且招式也变得光明正大起来。这一招“白骨哀·天·鬼出电入”正是如此。薛桦心下一乐,心想如此正好,还省得去防那些阴里暗里的招式。

他运动惩心决,脚底用力,身体立刻变得十分轻松,如同一缕袅袅升起的炊烟。伴随着灵巧飘逸地旋转,他的双臂轻松地挣开了桂亦雄的束缚。同时雪魔刀如同一把上了弦的发条,在他的手心飞速地旋转,像陀螺一样钻向桂亦雄的胸骨。

桂亦雄急忙使出“白骨哀·天·载鬼一车”,整个身体如同一个扁扁的皮影,一瞬间便从时空的缝隙中滑了出去。而薛桦这一次挥刃实乃声东击西。他手腕一抖,雪魔刀旋转着在空中划出一道彩虹般优美的弧线,向着逆鳞剑飞来的方向击去。雪麒麟挥舞着爪牙,赤金蛇吞吐着蛇芯,两个神兽在空中展开了激烈的搏杀。

这场搏杀最终以雪麒麟的胜利而告终。逆鳞剑一击便被雪魔刀击飞,重重地插在了鬼王城城堡厚厚的墙壁里。

此刻,桂亦雄已经失去了手中的兵刃。而雪魔刀依旧紧紧地握在薛桦的手中。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薛桦已经胜利了。如果此时薛桦使出天问九章中的刀法,纵然桂亦雄有三头六臂,纵然他轻功盖世,也难以躲开这致命的一击吧。桂亦雄叹了口气,低下头,仿佛陷入了沉思一般。

突然,城堡墙壁的另一头,传来了新芽从泥土中萌发一般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终于化为一阵如同春雨般令人欣喜的响声。桂亦雄抬起头,看见薛桦已经将逆鳞剑用内气拔了出来。此刻薛桦左手提着雪魔刀,右手握着逆鳞剑,正端详着。

眼见自己的兵刃握在敌人的手里,桂亦雄闭上了眼睛。只是心中仍有几丝不甘和怨恨。忽然,一阵铛啷啷的声音传来,桂亦雄睁开眼睛,竟然欣喜地看见逆鳞剑正躺在自己的面前。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一脸不解地看着薛桦,微张的嘴,似乎在向薛桦发问,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薛桦看着桂亦雄伟岸的身躯,看着他的斗篷和他身后的那一座水晶棺椁。他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到底要将好不容易得到的,可以换回谷猫猫自由的逆鳞剑拱手又送回给了敌人。只是此刻,他的胸膛起伏着,那里面一股热腾腾的英雄气在不断回荡着,在不断地撞击他日渐成熟的骨骼。而他也感觉到桂亦雄的体内也有着这样的一股英雄之气。

他明显地感觉到,桂亦雄绝非安朋美那般从心里烂透了的恶人。虽然桂亦雄恶贯满盈,十恶不赦,但是在他的身上,他嗅到了一丝人的气息。那是充满了思想的,经历过无数坎坷和痛苦的英雄的气息。并非所有杀人者都是罪恶的。或者说,并非所有人生来都是恶的,他总觉得,桂亦雄之所以嗜杀如命,在背后一定有着复杂的原因。

而对于自己来说,自己早已不是那个在少室山上,对着一只小蚱蜢而伤心祈祷的小男孩。现在的他,已经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要用手中的这把正义的雪魔刀,保护自己心爱的人,和这个世界上那么多温暖的善良的人。只要他手里握着这把刀,只要这个世界上的罪恶还没有完全驱除,那么总有一天这把神兵上会沾上人的鲜血。但无论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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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这些都不是他随意屠戮一个手无寸铁的敌人的借口。

善良从以前薛桦小时候那个圆圆的洋葱脑袋里,慢慢成长成了一柄坚持正义的利剑。但即使是成为了杀人的剑,那深深镂刻在他灵魂中的,同情弱小,人人平等,崇尚公平,坚持正义的善良的烙印,永远都不会褪去。

而桂亦雄此刻也陷入了沉思。他从心底里喜欢上了这个男孩,他想起了如果自己女儿若还在世上,也许会爱上这个英俊的优秀的男孩子。只是,仇恨在他们之间划开了一条无法逾越的天堑。他们只能站在悬崖的两边,远远地望着对方,彼此欣赏,彼此惺惺相惜。但即使是这样,在生死决斗之前,桂亦雄还是有一些事情需要说清楚,他拾起地上的逆鳞剑,向薛桦点了点头,说道:

“薛桦,虽然你我今日必然有一个人会死在对方的剑下,然而我从心底敬你是一个汉子。我这辈子从没敬佩过什么人。我唯独敬佩你,不仅是因为你年纪轻轻,却武功卓绝,满身正气。还因为从你身上,我看见了十九年前的自己。你刚才有话问我,你现在问吧,桂亦雄今日知无不言,如有半句假话,便粉身碎骨,有如此柱。”

说着,桂亦雄将逆鳞剑用力一挥,将鬼王城的一个柱子砍得灰飞烟灭。

薛桦看着桂亦雄。现在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终于敞开了心扉。他的身上承载了太多太多的故事和秘密,每一个故事都浸透了淋漓的鲜血,每一个秘密都掩盖着痛苦的呻吟。从十九年前小孤山上的父母的那场恶斗,到十二年前,傲雪山庄全庄被屠的惨案。从蝶隐派所有教众命丧鬼域,到心爱的小蝶在眼前不见了踪影。一桩桩,一件件血海深仇,桂亦雄就像是一个散不去的阴魂,永远笼罩在薛桦和他所爱的人的生命的上空。电闪雷鸣,地陷天塌。

薛桦抬起圆滚滚的洋葱头,挺起白桦树一般笔直的身体,向桂亦雄朗声问道:“十九年前,在小孤山上,为了抢夺薛正手中的乌骓剑和庄主夫人铁梨花手中的梅花剑,你、贪狼慕容裕和破军一起在小孤山上对这一对夫妇进行偷袭。生死之斗之时,薛桦夫妇将慕容裕的膝盖刺穿,而你们也合力将铁梨花打落山崖。桂亦雄,你可承认此事?”

桂亦雄面容悲戚,神色黯然。他摇了摇头,说道:“孩子,你说得对,也不对。”

薛桦向前迈了一步,说道:“此话怎讲?”

桂亦雄缓缓说道:“当年我与贪狼和破军的确在小孤山上和你父母交手,但我们并非为了他们手中的剑,而是为了抢夺你母亲手中的雪魔令,来换取你手中的这把雪魔刀。”

薛桦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他一脸惊讶地看着桂亦雄,原来,他们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想要得到这把刀了。

桂亦雄继续说道:“十九年前,当时我初来鬼域,在鬼域一战中以一己之力力斩一千恶鬼。从此鬼域之中,无论流氓兵痞,还是游魂野鬼,见我都有如丧家之犬。江湖中人遂称呼我为‘七杀’。

“彼时大燕帝国朝香宫亲王慕容裕,因为在大燕帝国攻灭党夏之战中,纵容部下屠城,而被削去了王位。他一气之下带领部众进入大宋,建立了白虹山庄。慕容裕武功高强,且家有千金之资,于是尽得中原高手真传,在江湖上更是难逢敌手,于是,人们都称他为‘贪狼’。”

薛桦抚刀向前,问道:“那破军是何人?”

桂亦雄摇了摇头,说道:“破军一向行事隐秘,且深藏不露。他为人狡诈阴滑,心狠手辣。终日穿着一件干净利落的夜行衣,与人从不会多说一句多余的话。据说见过他真容的人,都死在了他的碎月掌下。如果薛少侠还有印象,当日巨树村血战之时,破军就在场。”

薛桦冷笑了两声,鼻子哼了一声,心想,破军,我早晚将你的面具撕碎,看看那下面是怎样一张丑陋肮脏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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