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个风风火火地大嗓门女声,吓了我们一大跳:“还是个大老爷们,连个娘们都不如,什么这里没信号了,难道不是你话费没钱了?什么站台突然没了?不就是修路改造,被铁皮挡那边了吗?什么箱子轱辘坏了不能拉,你就不能把后面的轱辘换到前面就解决了吗?”
我们立刻被震懵了,也被震醒了,可不,都是这么回事儿。往那声音看去,在青春尾巴打结,以求不让青春失去的红纱巾,墨镜,还有纹眉······这不就是标配的中国大妈元素吗?她风风火火地把上衣脱下来,把衣服袖子系在腰间,勒得紧紧的,立马显得干练起来,一把轻松地拎起我那几十斤重的箱子,简捷地说:“走,你们两个年轻人。”
我一下子在懵了,急忙问:“我说大妈,不,不,大姐,你这是干嘛?”
“帮你啊,你不是在找公交站台吗?拐过去就是;这男人娘,则国家哪来的强?身为一个大老爷们,窝囊废似的,我就看不惯,就这么一个小箱子,有啥拎不转的,我不用手,用牙咬也拿过去了。要是在我那嘎子,我当家这样,我就动手削他。”她倒是心直口快,我忍不住问:“我说呢,站台怎么会就突然消失了呢?这是哪一出跟哪一出啊?”这时候,我看见那姑娘在看着我偷笑,心里想,眼前这个风风火火地大妈,虽然状态有些不吻合,但也没错,一定是她妈妈来了。看我浪费她女儿时间,所以就发作出来,毕竟有求于他们,那就不吭声了。大妈拎起箱子,在我们前面健步如飞,一边还没完地数落:“都怪电视剧教坏了,让我们这一大社会的当家的变得娘娘的,这日后咋跟鬼子干仗?”
拐了几道弯,我终于找到了那个站台,大妈放下箱子,吩咐道:“到了,这不是站台吗?都迷信导航,她是个机器人,能知道临时修路吗?你又不是机器人,怎么能光听她的?我们这一代人,没有导航,当年嘴巴就是路,等哪一天,和外敌打起来了,没导航了,你们这一辈人看怎么办?好了,现在,你把现金给姑娘,让她给你充话费,不就能导航了吗?要不,我看你连回家的路都找不着。工具箱里面有没有老虎钳子,我来给你换轱辘。”
说真的,我很感激她,但怎么说呢?还是有点说不明,道不白的东西在,这大妈?不都是说他们这一辈人是坏人变老的吗?我委屈地开了箱子,拿出老虎钳子,辩解说:“其实我们是专修皮革、红木的······”
“你是想说你是干技术活的,得,你们整话费去。”说完,她接了老虎钳子换轱辘去了,真服她,浑身带风一样,我幸好带了现金,姑娘给我充了话费,再开机,什么都正常了,这才发现10086提示我早就透支了。就在我们代充话费的时候,大妈竟然完成了换轱辘,她还试试了看,说:“都正常了,可以拉了。”
我太感激了,对姑娘说:“太谢谢你了,姑娘,还有你妈。”姑娘猛地笑了起来,问:“我妈?她不是你妈呀?”
“哎呀妈呀,不是我妈,真的不是,那他是谁的妈?就这样大大咧咧地给我们上政治课了?”我问,大妈也笑起来,说:“我谁的妈也不是,我是东北来的中国大妈,就看不惯老爷们娘,这个社会一定要希望的,对吗?我儿子在北京工作,我就来住在这里了。”我们三个人全部忍不住爆发出大笑起来,姑娘羞怯地看了大妈一眼说:“有个歌怎么唱来着,中国大妈啊中国大妈,年轻时也是一枝花······”那大妈立刻脸拉长了,吐出一句:“扯!”那姑娘吓得一吐舌,挥挥手就先走了。
导航显示还有三分钟,公交车就要进站,我赶紧收拾东西,向大妈道谢,大妈转身就走,我望着她的背影,脑子错位地来了一句:“屁股大。”就一本正经地等车了,没想到她折回来了,一手远远地叉腰,一手指点着说:“好,有你的,你小子······”这下,我真慌神了,怎么这话这么顺风呢,这样对自己感谢过的人,也太过意不去了,赶紧合掌说:“我什么都没有说,妈······”她给了一个大白眼。
客户家终于到了,我敲敲门,招呼:“喂,你好,我是那个售后,我到了。”听到屋里有反应,我松了一口气,门打开了,我脑子立刻嗡嗡的,原来······我在说:“大妈,不,大婶,不,大嫂,大姐,原来是你家,怎么是你家?妈,呀······”不得不说,这世界真奇妙,真真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