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冒着风雪出去,随着自己的性子游走。
千机的信里只说要来寻她,却没有约好在哪儿碰头,但姜妄并不担心,因为无论在哪,千机总能找到她。
无边的雪色将道路两旁的林木掩盖,姜妄踩着雪,一步一步向前走。
今夜的月亮很好,但却没有她在漠北见到的那样好,或许是因为那时身边有姜潮。
闲的无聊,她算起姜潮当她父亲的日子,自她从药王谷被寻回后,姜潮每年的一月都会给她过生辰,从未断过。
她过了五个生辰,那么姜潮就当了她五年的父亲。
姜潮待她很好,无微不至。
她从小被药王谷的鬼医无灭当做试药人,从未踏足过尘世半步,从不懂得感情,也不知事故,姜妄的幼年里,温热的东西只有一个千机,后头有了姜潮,还有山海楼的众人。
姜潮死于气急攻心,即便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医师,也不能将他救下来。
看着气死了姜潮的那封信,姜妄心头第一次产生了除了杀意以外的东西,云愁说那是恨,她不知道什么是恨,但她一定要去杀了那个气死姜潮的女人,还要毁了她利用姜潮得来的东西。
她正想的出神,穿着鹿皮小靴的脚冷不丁的被人抓住。
姜妄低头望去,脚下的雪地开始松动,露处一张面容姣好的脸来。
雪里的少年被冻的唇色发白,抓着姜妄的脚颤颤巍巍说了句“救我。”然后就晕过去了。
姜妄蹲下去,将少年脸上的雪擦干净,借着月光端详了一下这个埋在雪里的人。
“阿妄,你在看什么?”她身旁一棵大树的树干上,一个与她一样打扮的的少女笑着问她道。
姜妄被她的声音吸引,抬头看向她“千机,你走了很久。”
树上坐着的人轻轻一跃,来到她身边“对不起呀,我是去赚钱养你。”
千机的脚踩在了埋在雪地里那人的脸上,笑意盈盈的揉了揉姜妄的头。
姜妄将她推开“你踩到我的东西了。”
千机方才就见到了雪地里埋着的人,那一脚,是她故意的。
姜妄蹲下,拂去了少年脸上的鞋印,朝千机道:“千机,他长得好像我的玉人。”
千机晓得她的玉人,那是姜潮用一块上等的璞玉为她雕刻的,她也蹲下看了看少年,笑道:“是有些像,不过阿妄,她是人哦,且看着,是个要死的人。玉人不会老也不会死,但人会死,死后皮肉腐烂,还会发臭!”
“你帮我把他刨出来,有我在,他不会死的。”姜妄起身退开,指着雪地里的少年道。
千机不听,伸手去拉她“阿妄,活人很麻烦,我们不要他。”
姜妄甩开她的手,自己去刨地上的少年。
千机吐了口气,蹲下去拽少年裸露在外的头发,一把将人拽了出来。
姜妄脸上露出笑来,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粒药,粗暴的喂到了少年嘴里,随后道:“你总是不在,玉人不会说话,我要一个玩伴,陪我说话的。”
千机将少年甩到肩上扛着,道:“日后在尚京,我一步也不离你的。”
姜妄:“你又骗我,你总这样说。”
千机伸手拍掉她身上的残雪“阿妄,这次是真的哦,不过你喜欢,我就帮你把他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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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回客栈时,云愁正在屋内用雪水煮茶,见回来的千机肩上还扛着一个人,云愁调笑道:“千机,这哪儿捡来的美少年。”
千机将肩上的人随手一扔,抬起桌上的茶一口饮下才道:“这是阿妄的新玩伴。”
云愁闻言起身绕着那少年走了走了一圈,少年一身白衣破破烂烂,脸却生的很好看。
云愁点头,诚恳道:“我们妄儿,十分有眼光!”
“将他扶到床上去,把衣服剥了,灌些热水给他喝,拿被子狠狠捂上一晚。”千机指挥起云愁,动作模样毫不客气。
“好阿妄,快将你的貌美侍女喊来,服侍我洗个澡,这一行我可是杀了不少人,身上沾了许多人的脏血。”她指挥完云愁,去拉姜妄撒娇道。
姜妄依她,身上半湿的衣裳都没换就转身出了房门。
云愁叹气,转身处理起那少年来,口中嚷嚷道:“这下好了,要伺候两个祖宗!”
住在二楼的女婢与钱嬷嬷睡得正香,却被踢门的姜妄惊醒,众人胡乱披了件衣裳,纷纷起床给姜妄福礼。
钱嬷嬷开口,问道:“郡主,可是有事?”
“你们,伺候她沐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众人才见姜妄身后被踢烂的门延上靠着个衣着打扮与姜妄一模一样的女郎。
钱嬷嬷:“敢问这位女郎是?”
姜妄没有开口,千机上前走了一步,嬉笑道:“我是…”那话本子上怎么说的来着?哦!“我是阿妄的贴身侍女。”
这…哪有侍女伺候侍女的!众婢女不服气,却又不敢同千机回嘴,怕姜妄杀人。
钱嬷嬷听了她的回答险些被气笑,忍了又忍才吩咐后头的女婢道:“你们去给女郎打水,伺候女郎沐浴。”
众人敢怒不敢言,纷纷低头答是,然后朝外去为千机打水。
烧水时,一个圆脸的女婢朝身边另外一位女婢抱怨道:“都是侍女,怎得还得去伺候她呢!她好大的架子,连郡主都不曾要过我们伺候她沐浴呢!”
“可不是!这位新郡主自己奇怪,连身边人都这么奇怪!若是她回去,府里的小公子还不被欺负死!”
“唉,侯爷也真可怜,凭白的多了个女儿,谁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