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匡急忙出列。
走到门口,面朝北方拱手。
而张汤则拿着帛书,走到正北的位置,面南而视。
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
高呼,“司匡接旨!”
“草民在!”
“制诏!”
“元光三年,黄河于濮阳决口。朕以九卿为主事,发动民夫数十万,意图治理黄河,然最后关头,竟功亏一篑,自此,黄河下游十六郡百姓,无家可归,流离失所。”
“荀卿言: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黄河决口,百姓蒙受苦难,朕甚感痛心,恨不得杀身以救天下。”
“丞相田蚡言,黄河决口,乃天意,无人可阻,劝朕放弃,朕姑且信之,只能日夜祈求上天,饶恕下游百姓。”
张汤换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继续宣读上面的内容。
“朕因黄河决口之事,万念俱灰已数载。”
“本以为,死后,将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将无颜面对黄河下游几十万百姓,然,没曾想,数日之前,侍中卫青,带回策论数份,其中,竟蕴含治河之策!”
“当日,朕点灯夜读,阅之,读之,召集有司论之,皆认为可行!朕由此观之,此亦天意也,天不绝吾大汉,天不绝吾百姓!”
“昔禹疏九江,决四渎。间者河溢皋陆,堤繇不息。朕临天下十余年,天若遗朕士而匡通焉。”
“闻卿尚未加冠,又因治河之事,急不得,需徐徐图之。朕再次许诺,待功成,朕愿亲自迎卿于郊外,为卿加冠,行封侯之事!”
“钦此!”
“呃呃……”司匡愣住了,抬起头,望着张汤。
怎么就钦此了?
赏赐呢?
文景之治留下那么多遗产,刘彻你小子总不能一毛不拔吧?
“张公,就这么……”
“安静!吾还没读完!”张汤抬头,冷声打断,“此帛蕴含两份圣意!”
司匡喘了一口气,低着头,继续拱手作揖,“诺!”
张汤哼了一声,目光移动,继续
“敕令!”
“胶西人士司匡,献诸策有功,然治河之事尚未功成,朕无法赏之,只好另行一策,实行封赏。”
“朕闻之,昔周武王设匡人,掌达法则,匡邦国,而观其慝,使无敢反侧,以听王命。”
“朕行推恩,诸王、列侯数量将成倍增之,鉴地方郡守公务繁忙,与王侯时常往来,恐玩忽职守,特在御史大夫之下,重设匡人之职,由卿担之!”
“匡人,秩六百石,司(掌管)匡正诸王、列侯之职,由卿担之!”
“卿巡查列国,察王侯不法之事后,可拟奏折于递交长安。匡人所递奏折,不需经兰台,可直入石渠阁!”
“鉴王侯拥有私兵,朕给予卿调动郡国五百人以下兵马之权。必要时刻,可暂掌郡国一千石以下隶属中尉之官吏。”
“钦此!”
这份奏折,明面上是因为治河之策无法施行而特别设置的,实际上,这才是刘彻的本意——匡诸侯,使之听命于皇室。
新旧外戚的权力已经足够大了,他不希望把这个权力,再交给那群人了。
推恩,势在必行。
而负责监察之人,有谁比提出此策的人更适合呢?
推恩令的策略提出来的那一刻,司匡若不想重蹈晁错之覆辙,就必须和刘彻站在同一条船上。
张汤把帛书合上,走到案几旁边,掀开左侧的丝绸,把用金色绸缎包裹的大印提了起来,沉声,“接旨吧!”
司匡深吸一口气,眼神火热,注视着帛书,激动到无以言表!
这份任命,代表他正式迈入了地主阶级的中层。
立刻作揖而拜,高呼,
“臣,接旨!”
“陛下万年!大汉万年!”
司匡弯着腰,从张汤手中恭恭敬敬地接过诏令,大印。
请这个络腮胡的男人重新入座食用。
而他则重新阅读上面的内容。
看着上面黑色的隶体字:
匡人。
司(掌管)匡正诸王、列侯之职。
蓦然!
一个念头,出现在脑海。
司匡瞳孔一缩,反应过来了。
他想到了一件事。
一件关于自己名字的事情!
大母要求单名一个匡的原因,自己可能找到了……
商周之时,很多人无名无姓,多以职务称呼。
因此,司匡二字,本就是匡氏一族祖先的名字!
因此,自己这个名字,严格来说,便是匡姓的总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