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利刃抽出剑鞘一寸,前方那妖城山中洞府之外,却又有两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地时轰碎地面,随着厉声呵斥,那些朝着如月扑来的小妖们都被打退出去。
两头穿着战铠的黑牛妖手握大斧,放出妖气冲击两侧,一左一右将如月护在中心。
“没出息的东西,滚回去!”
左边那头断了角的牛妖瞪大眼睛,对周围妖怪喊到:
“这位是大王和夫人的客人,再敢无礼,就把你们都赶出城去。若真有本事,就去东土耍威风!”
这牛妖乃是修神境的大妖,一身妖气蛮横,镇住场面,让那些躁动的小妖们被压得退回各自洞府之中。
右边那头鼻子上带着金环的牛妖则拄着斧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如月,瓮声瓮气,语气不善的说:
“你这人族小姑娘倒是有几分胆气,在我憾地城中也敢如此独行,倒是让俺敬佩一些。随俺来吧,白军师说要见你。”
“它自己不敢来吗?”
如月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的说:
“自己做下的亏心事,如今倒知道遮遮掩掩了。”
“你这姑娘,莫要多说。”
鼻子带金环的牛妖打了个响鼻,拄着兵刃,也不多说话,只是挥了挥手,便带着如月往眼前妖城山下走去。
它们这些修行有成的牛妖,都是青兕大圣的心腹大将,在憾地山中极有身份,有这大妖带路,剩下一段路就走的很顺了。
那白军师的洞府,就在山下,并不如寻常妖怪在山中开个洞那么随意,反倒是给自己修了个精致小院。
造型什么的,都很像是东土那边的营造。
两头牛妖护送如月过来,也不多说,只是做了个“请”的动作,便转身离开,又去了自己护卫之地。
看它们的样子,应该是青兕大圣专门派来护卫军师的。看来,这白军师在憾地山的身份确实不一般。
如月活动了一下手指,深吸了一口气,将眼前院门推开。
那白军师也没搞什么神神秘秘,更没有藏头露尾,在如月走入小院时,就看到了它...嗯,应该叫“他”更合适。
“你...”
白泽小姐愣了一下,看着眼前那穿白衣的人,她语气惊愕的说:
“你不是妖怪,你是个...”
“和你一样,我是个‘半妖’。”
站在院落中心的石桌旁,穿着白衣长袖的男人回过头,他上下打量着如月,语气并未有惊喜或者羞愧。
只是很平静的说:
“我也是以人族之身降生的,在活到十六前,可不知自己身上还有一半白泽血脉。
我父亲,也就是你爷爷在我血脉复苏的那一夜告诉我,我们这些人,天生就要比寻常人多一种选择。
是做人,还是做妖,都由自己而定。
就如你选择了做人。
而我...现在虽还有人形在,但心里,怕已经是真正的妖怪了。”
这人说话的声音很好听。
带着一股特殊的磁性,若只听声音,便能脑补出一个温润公子的模样,但如他所说,虽还有人形,但体外环绕一层厚重妖气已是做不得假。
难怪能融入憾地山这个对人族很不客气的群体里。
至于他的长相。
不好评价。
因为他脸上遍布着疤痕,就像是被利刃裁开,又长在一起的恐怖模样,但从脸颊形状和那双眼睛来看,他确实和如月又几分相似。
是亲父女没错了。
如月心中情绪复杂,只看眼前这张脸,就知道他肯定遭遇到可怕的事,而且一定是在抛弃了母亲之后。
因为母亲至死时,还念叨着这个负心汉是多么俊秀温情。
“你当年...到底...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她很直白的问到:
“你知不知道,在你离开之后,我和我母亲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我知道。”
白军师背负着双手,眼中无悲无喜的说:
“我亲眼见过,那时心中冲动,还想着冲进那大宅里,把你们母女两救出来呢。但这世人都说,白泽乃福运神兽,最善逢凶化吉。
然,他们却不知,这白泽旺主之气,只能给旁人带来幸运,却没办法用在我们自己身上。
凤鸣国中,有邪修盘踞之事,你可知?”
“知道。”
如月抿着嘴说:
“京畿城中城隍都被拉入邪道,多年中一直暗助南荒星谷邪修,掠夺生魂,行逆天之事。”
“你知道就好。”
白军师笑了一声,摸着自己那张能吓哭小孩的脸,说:
“那我就不必向你再多说我在那遭遇之事。
你自称为‘如月’?这可不像是个正经名字,我与你娘当初相处时,也曾说过这事。我为你起名叫...”
“我就叫如月!”
白泽小姐生硬打断了眼前这男人的话,她抓着手中剑,冷声说:
“是来自凤鸣国凤阳城的一名清倌人,我出身花街柳巷,我并不以此为耻,是我护我母亲得以存身,死于床榻之上。
当年我和我母亲活下来,是我那位妈妈发了善心,和你毫无关系。
而倘若当年我们死了,这笔账,一定会算在你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