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家羞愧的摇了摇头。
他打量了一下坊主的表情,轻声说:
“已经是第三天了,坊主,洪太守还是不肯见我,连书信都不收,哪怕盖了二王子的私印,依然没能送入洪府里。
托了官面的关系去说,前两日还有府官愿意出面。
但今日...
已无官员愿意与我搭话,之前好几年送出去的钱货,也都在昨夜和今日中,被全部送了回来。
不必再尝试了,坊主。”
大管家叹了口气,说:
“洪太守的意思很明白了。
今日我从府衙离开时,还看到了一份刚贴出来的文书,说陛下深感国中匪患猖獗,已瑜下三郡太守,调动国中精锐七部。
要在全国三郡十二府,包括京畿,剿匪安民。
凡匪患猖獗之地,但有通匪者...
格杀勿论!”
最后四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大管家牙齿都在打颤。
作为刘如意最信任的心腹,他当然知道,这些年如意坊赚来的巨量财货,都被用在了什么地方。
也当然知道,这一席看着要保境安民的文书,背后隐藏的,是什么样的信息。
凤鸣国虽小,虽弱,国土也只有三郡十二府,面积甚至不如另一个世界的一个省份大,但也是有完整的统治体系。
据说已经有些老糊涂的老国主,或许可以忍受豪商垄断国中产业,谋求私利,但显然,他绝不会允许这些豪商,参与到王位传承之中。
如意坊,就是那个坐在王位上的老头子,拿来杀鸡儆猴的“榜样”。
为此,他甚至派出了洪太守这个受重用的心腹外戚,来凤阳郡坐镇。
现在,已是图穷匕见之时。
“二王子那边呢?”
刘如意的眼睛眨都没眨,脸上也并无恐惧,只是用那种死寂的语气,很平静的问了句。
“已到此时,还不做最后一搏,是打算就此等死?”
“二王子那边...”
大管家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压低声音,说:
“最后一道消息,是前日来的。云火洞修士那边的最新消息是,京畿城,昨夜有乱,据说,乱生于二王子府邸。
那边的情况暂时不明,但坊主,二王子虽身份高贵,无有性命之忧,但现在,恐已怕是自身难保了。”
“真是废物啊。”
刘如意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再说自己卖身投靠的二王子不行,还是在说眼前的大管家办事不利。
但到此时,刘如意的思维却依然清晰。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这和他谋算千百遍的计划走向截然不同,就好像是一丝突然跳出的意外,以一己之力,搅乱了黑白分明的整个棋盘。
让原本稳定发展,极其有利的形势急转直下。
这意外,来自于何方呢?
是自己不成器的弟弟,被洪老狗引诱着私开星阵那一日吗?
不是!
那件事很严重,但刘如意有把握圆过去,他熟知修士们的想法,也知道该怎么才能把影响降到最低。
那个星阵,到底没有引出些真正要命的大事。
它不是问题的根本。
真正打乱自家鱼跃龙门计划的,是...
凤山。
对,是凤山!
是那伙莫名其妙出现的匪徒,就如一头不讲道理的蛮牛,冲入自己的计划里,把一切都搅得一团糟。
“那人,叫江夏?”
坊主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的问了句,大管家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坊主说的是凤山那伙贼人的首领。
他便点了点头,正要详细说一说如今收集到的关于江夏的信息,却看到方才还双眼无光的刘如意,这会霍然起身。
也不理会手指上的鲜血,就那么提起手边狼毫笔,挥手便写。
不多时,一封书信便写好了。
“砰”
刘如意随手将毛笔一丢,墨迹洒的满地毯都是,他看也不看桌上书信,就那么背起手,对大管家说:
“你带着我的私印,与如意坊公印七枚,再带这封信,以最快的速度,往京畿去,面见太子。
不管事成与不成,亦不必再回来了。
就当是看在你家三代为我刘家效死,看在你我主仆之谊,今日就送一场天大的富贵给你。”
说到这里,坊主停了停。
他很有感情的抚摸着自己那把低调奢华的太师椅,几息之后,他收回手指,怅然若失的说:
“大好基业,几代人筚路蓝缕,才有了今日之繁华,可惜呀,一念之差,便如幽梦黄泉,天各一方。
但,就算是随手丢了...
也不留给你们!”
坊主一番感叹,让大管家不明所以,但也不敢开口去问,他觉得大爷今日状态不太对劲,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梦想,变的郁郁寡欢。
目送着刘如意毫无眷恋,大步离开书房,大管家这才上前看了一眼。
这一看,便让他双眼瞪圆。
几息之后,在那青衣仆役好奇的注视中,大管家揣着一样东西,强压着满脸根本压不住的惊喜,从书房中走出来。
“你!对,就是你!”
大管家左右看了看,对那青衣仆役说:
“去,收拾东西,带院中仆役,备快马,带足干粮,再带上兵刃,随我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