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计划都是环环相扣的,任何一环出了问题,后面的计划就会全部崩盘。
所以他必须时时刻刻注意着自己的计划,一旦出现变化,立马就做出调整。
所以从他进入到平夷县起,他就没睡过什么好觉。
入夜以后,他虽然躺在床塌上闭着眼,但是他并不会睡,而是会将自己的计划翻来覆去的思量许多遍、推导许多遍,确认了计划当中不会再出现什么大的变数以后,他才会真正的入睡。
晚上想东西是最容易入神的。
一旦入神,就会失眠。
鱼禾这几日每天都睡一两个时辰。
如今葛平拿下了,平夷县内暂时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他们,他们真正拥有了一处可以安身的地方,鱼禾心头一松,困意自然找上了门。
鱼禾一睡就睡到了傍晚,睁开眼就听见房门外有吵吵闹闹的声音。
打开门一看,就看到六盘水义军的兄弟们正聚拢在公房前,你争我夺的在争抢东西。
鱼禾瞧了瞧,是一些布料和铜钱。
“醒了?”
鱼丰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鱼禾身边,他已经脱去了甲胄,身上穿着一身襦衣,手里端着一碗肉粥,笑着问鱼禾。
鱼禾点着头笑道:“醒了。”
鱼丰将肉粥递给了鱼禾,鱼禾也没客气,捧过了肉粥就抿了一口,道:“阿耶,那个贼曹掾您料理干净了?”
鱼丰哈哈笑道:“那厮就是一个怂包,阿耶我带着兄弟们往他的府门口一堵,那厮立马怂了,派人出来乞降。
阿耶将他抓了起来,扔进了牢房。”
鱼丰拿下贼曹掾,在鱼禾意料之中。
贼曹掾只是一个借着葛平的权力为非作歹的小人物,葛平倒了,他也就倒了。
鱼禾端着粥碗,感慨道:“我们终于摆脱了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了。”
鱼丰郑重的点头。
在平夷县站稳脚根以后,他们才算是真正的摆脱了亡命的生涯。
“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鱼丰信心满满的说了一句。
鱼禾喝了一口粥,没有接话。
鱼丰觉得他们在平夷县站稳脚根了,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但鱼禾心里清楚,磨难才刚刚开始而已。
因为新朝还没有进入到最混乱的时期。
鱼禾喝完了粥,盯着房门口争抢东西的六盘水义军的兄弟们,疑问道:“阿耶,他们在争抢什么?”
鱼丰道:“都是从贼曹掾府上缴获的钱财和布料。”
鱼禾苦笑道:“现在可不是论功行赏的时候。”
鱼丰瞪了鱼禾一眼,“阿耶又不是三岁的孩子,岂会不知道轻重。贼曹掾看似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可实际上并没有多少钱财。
他大部分钱财都上交给了县尉葛平。
从葛平府上缴获的钱财和布料,那才是大头。
那些大头如今都在县衙的县库里,张武带人看着呢。”
鱼禾点着头道:“那就好,我还真怕阿耶一高兴,将咱们好不容易攒出的家底给赏出去。”
鱼丰翻了个白眼,继续道:“葛平府上,除了钱财和布料外,还有三家铺子和两间布坊。铺子里的人最少,都是葛平的仆人,我们已经料理了。
布坊的人最多……”
说到此处,鱼丰顿了一下,声音略显沉重的道:“布坊里大多都是一些被葛平抢来的妇人,过的不太好,我没有动。回头你去看看,看如何处置。”
鱼禾摇了摇头,道:“阿耶做主就行了。”
从出现在新朝起,鱼禾目睹的都是惨剧,他实在是不愿意继续往悲惨的地方跑了。
所以不想去布坊。
鱼丰虽然没有描绘布坊里的场景,但是鱼禾大致能猜测出一二。
以葛平那种死要钱的性子,那些妇人们落到他手里,还不被他往死里压榨。
鱼丰听到鱼禾的话,沉吟了一下,“那我回头派人去料理布坊。”
鱼禾道:“回头让应该相魁跑一趟,将那些老弱妇孺带回来,暂时安置在葛平和贼曹掾府上。”
鱼丰迟疑了一下,道:“我在城外给他们分了田……他们已经安顿下了……”
鱼禾认真的道:“阿耶,离开了我们,他们守不住那些田产,也没办法抵御山林里的狼虫虎豹。我们手底下的人不多,还要应付平夷县三大豪族和句町人,不能分隔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