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潼以南往涪县的山道上,周边多少高低起伏的丘陵,平常时司空见惯,倒是没有人会有别的想法。
至少此时的赵韪并没有多想,当他率兵突袭毫无防备刘范军营,发现他们只能勉强抵挡一阵就不得不溃散败去的时候,赵韪满脑子想的都是他要扬名了。
是的,此战只要击败刘范,他就真的会一举成为益州知名人物。
或许可以和刘焉相提并论的人物。要知道,在益州能够与刘焉拿来比较的,就已经说明此人有传及州郡的影响力。显然,赵韪若能成为这样的人,他就更有资格在巴郡掌控局势。
所以,此刻对于追杀刘范,赵韪可谓是用心无比。他不是什么举世名将,也不是什么皇室宗亲,他只是个有点追求的益州士族子弟。当初刘焉要避难益州的时候,他选择了跟随。
是因为那个时候,他在刘焉的身上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回归益州,衣锦还乡荣耀乡里的机会,可是当这份机会从刘范的身上消失的时候,赵韪就知道他必须要为自己前半生的投资再搏一搏。
于是,他在涪县被李福坑骗的时候,并没有恼羞成怒,也不是宁死不从。只是带着沉默和遗憾正式改弦易辙加入到反对刘氏父子统治的队伍中来。
从心理上,他安慰自己,不是他想反叛刘焉。他也没有办法,是李福逼得他走投无路。他只能从贼,所以,当一个人一旦从内心骗过了自己,那他从此就不会再惧怕任何人。
此时的赵韪想的就是,如何抓住刘范,击溃他,让刘范乃至整个益州都知道,他赵韪是能力极强的!
兵卒从梓潼南城一路向涪县方向撤,山道崎岖,此时刘范的人马从军营遁逃出来后,赵韪才清楚看见,其实他军营中,果然是没有多少兵卒的。
坚定自己判断的准确性后,赵韪就更加疯狂的追逐刘范。如今,在他眼中,刘范已经是刀俎上的鱼肉,等着他去切割了。
有赵韪率领,梓潼兵卒气势如虹,嘶吼着追着刘范的溃兵攻杀。
穿过山道,翻过丘陵,转过陡坡,眼见刘范的逃兵渐渐被赵韪逼到一处峡谷道口时,赵韪冷峻的面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知道这里有处峡谷道口的。
看着道口被前部溃逃兵卒拥挤堵住的刘范只能转头面对自己的时候,赵韪这一刻,心情可谓是美好到了极致。
“伯常,放弃吧!此处道口狭窄,你逃不过去的!”
面色冷漠,刘范并没有回给赵韪笑容,“我想知道甘宁、张任,分别堵住阆中、葭萌两处大道,你不去攻伐,为何要来进攻我的营寨?”
轻松恣意的荡了荡手中的战刀,赵韪看着刘范,有些好为人师,“伯常当真以为,兵书上的‘伐谋’是每次都能成功的吗?”摇头叹息,“你还是没有认清你自己,你的强大不是在与你本身,而是在与你出身。因为你刘氏宗亲的身份,所以能聚拢许多能人替你效劳。
然而他们终究只能替你效劳,却不能帮你解决所有的问题。而当你因为孤傲,失去这些人的帮助后,你将变得很平凡。平凡到你连我都不一定能斗得过!”
沉默看着侃侃而谈的赵韪,刘范知道这或许是他这些年来最高兴的时候,因为他可能战胜了一个他以前内心从来都不敢比较的存在。
“所以,你认为我派遣甘宁、张任堵住阆中、葭萌的通道口,就是故意为了逼你出去攻击?”
“不然呢?”嘴角轻笑,赵韪颇为得意,“他二人乃你麾下大将,不放在手上使用,难道是故意放出去,做幌子。以你自己为诱饵?”
“为什么不可以呢?”嘴角弯笑,此刻刘范依旧淡定,“其实有时候算无遗策也是分人的。”
淡淡一句话,没有威胁与恫吓,但落入赵韪的耳朵里,却好似千钧威压。眼眸迅速圆睁,赵韪绝不相信这是刘范的谋划,呵呵冷笑数声,赵韪讽刺开口,“事到如今,刘公子竟然还这么自以为是么?”
冷眼环顾四周,赵韪语调轻蔑且不屑,“今日就算你当真有伏兵,没了甘宁与张任,你也绝难是我对手!”
空气瞬间凝固,刘范的警示并没有让赵韪慌乱,反而让他生出了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决气势。看着他,刘范身旁的法正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默默瞥了眼一旁的刘范,最后还是闭上嘴,并没有开口。
互相对视,许久,刘范一直枪尖朝地的右手,动了动,摆了摆枪尖,他默默看着赵韪,“其实说这么多,你还是觉得我没有这个引你出来是不是?”
“并非我低估你刘伯常,而是我确实没有看见过你出手。大汉男儿无不向往马革裹尸,若想提领一州,没有些勇武怕是很难服众!”正色回应刘范,赵韪并没有躲避,“纵使君郎,当年也是历任郡守、刺史,到后来的九卿,最后才进位益州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