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缓缓坐下,双手握拳放在膝上,飘渺无力的声音:“可惜那时候我才六岁,你才四岁。他救了我们,有吃有喝,还有学上。看不懂朝政,更不辨人心。只想着找苟家人报仇。”
薛石隐勾了勾唇,淡淡地道:“在回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
我该找谁复仇……”
他的声音很轻,很空,很疲惫。
被仇人救下,含恨长大,潜伏在苟仲身边多年,如今得知真相,罪魁祸首早已入土。
难怪,他瘦了。
她张开披着被子的双臂,轻轻地给了他一个拥抱。两个人贴近了才发现,他竟然在发烧。难怪之前进屋时,身上没有一丝寒气。
说不出这一刻是什么心情。她将被子披在他的身上,只轻声哄着:“你发烧了,外面太凉,就在这里睡吧。”
这点小病对薛石隐来说本算不得什么。可申小菱的轻声细语,像是一股清泉将他滚烫的身体包裹着,说不出的舒适和熨贴。顺从地躺上了床。
这是他第二次躺在她的床上。不,上一次不能算是躺。
那次是半夜带着她西湖查案受了伤,坐在床上点香疗伤。她很自然地就躺在床的里侧,贴着墙睡着了。
就像小时候一样。
大大小小的孩子,满心家仇,躺在一张大炕上,畅想如何手刃仇人。
小四永远都不参与这样的话题,贴在墙边,静静地躺着,不发一言。
申小菱给他喂了几口热茶,再掖好被角,像哄孩子似的轻拍着:“睡吧,我叫十六来守在外面。”
见薛石隐闭上眼,申小菱叫了几声十六,十六才出现。
十六看看床,似乎没有足够的空间。
“明早默娘一定会来找我,请早点叫醒我。”申小菱抱着一床被子躺在了贵妃榻上。
十六得令而去。
翌日,申小菱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屋里没有了薛石隐的身影,只有一丝熟悉的醉花阴的味道。
唤了丫头,常清来了。
“夫人昨晚睡得很好吧?我进来看了您几次,都没醒。”常清伺候她梳头。
申小菱嗯了一声,问:“罗曼罗兰她们回来了吗?”
一个月前,她让两姐妹去了徽州选新的店。
“说是明天才能到。”常清将申小菱的头发轻轻从胸前拨到身后。
“咦?”她凑到了镜子前,又转头看申小菱的脖子,惊惧万分:“淤青怎么加重了!”
申小菱仔细看了看,果然指痕更深了。
用了早饭,默娘就来了,刚要说什么,李知府派人来传她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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