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住!无令后退者斩!弓箭不要停!压住敌军冲锋!不能让骑兵靠近!”
战场中央遭受卢明月重点进攻的一处军阵中,裴行俨于战阵后方奔走嘶吼。手中一柄环首长刀滴着鲜血,不时带人扑向被敌军破开的口子上砍杀。在他身后不远处,张须陀的帅旗飘扬。须发皆白的老将军立于马上,对于眼前血腥的拼杀视而不见,目光越过铁血的战场,看向齐河沿岸广袤的芦苇荡。
时机已到,该提子了!
一道身穿皮甲的身影飞快的在芦苇荡中穿梭,待行至深处,眼前豁然开朗。黑压压近数千道身影,正牵着马匹静静的待这这边。为首一名小校黑甲罩身,背负双锏,正是昨夜便率领两营骑兵潜伏到这里的秦琼。
卢明月倾巢而出,留在后方大营里的兵力不足万人,还分散在近十里的连营中。怕是做梦也想不到,大军扫荡而过的战场后方居然还藏有这么多骑兵。
“秦头,贼军后军已过齐河三里,府君阵中鼓车已立起来了!”
“归队!”
秦琼点了点头,挥手让斥候进入身后队列,随后转身下令:“上马!”
一千八风营精锐整齐划一的翻身上马,却并未取下鞍钩上的马槊,而是持弩在手。每个骑兵腰间都挂有两个箭壶,里面全是缠绕了油布的羽箭。
“走,随某破敌大营!”
秦琼自马上挥手,一夹马腹,当先向北面冲去。
原本安静的芦苇荡忽然震动起来,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其中翻腾。而在某一刻,如同镜面破碎一般,两道呈锋矢阵型的洪流带着被踏碎的草屑轰然冲出。
两支骑兵队伍的前方交汇,带领另外一千骑兵的罗士信自马上对秦琼点了点头。随后铁矛一挥,其中一股洪流便向远处义军大营的西面营门冲去。另一路却是方向不变,径直杀向正面营门。
骑兵集结冲锋的速度达到峰值后,一刻钟便能冲过五里,机动性冠绝整个冷兵器时代。众人埋伏的芦苇荡到卢明月的大营,直线距离不过十里。都不等留守大营的士兵反应集结,骑兵就已经冲到门外了。
前排的隋兵自马上掏出提前引着的火折子,点燃弩箭上的油布向营门两侧塔楼上射去。借着弓弩掩护,另有几十名骑兵向木质营门甩出钩锁,利用战马向后拖拽。
整个过程不超过二十息,营门就轰然倒下。一千骑兵呼啸而入,而后散成数十股小队,向内里突进。
众人也不恋战,引燃的弩箭专挑帐篷、草料等易燃的地方射。遇到有士兵集结对抗的,便远远的绕开。很快,大营便自两个营门的方向开始起火,并迅速扩散。营地内留守的兵卒奔跑呼喊,有的救火,有的取了兵器欲和隋军厮杀,混乱不堪。
偶有负责留守的义军将校擎着令旗呼喝,令士兵集结靠拢。每当这时,秦琼或是罗士信便自斜刺里策马奔出,挥手一槊便将敌将斩落。其余义军兵卒便轰然而散,根本提不起对阵的勇气。
而此刻,身披锦袍金甲,白面黑须的卢明月,正策马站在老张曾经站过的一处土丘上,冷眼瞧着万军之中摇摇欲坠的几个军阵。估摸着以这个架势,到不了天黑,隋军便要溃散。便在这时,身后随立的军曹亲兵忽然喧哗起来。
“将军快看,咱们大营起火了!”
“什么!”
卢明月皱眉看向西面,只见自己大营的方向已是浓烟滚滚,数不清的冲天烟柱遍布各处。而囤积了大量粮草军械的西营更是肉眼看见冲天的火光。
“遭了,天杀的隋狗!咱们上当了!快,命大军速速回营!”
卢明月冷汗涔涔而下,只觉手脚冰凉。其余众兵将也都慌了神,听到命令后来不及细想后果,便急吼吼的鸣金传令。
正在攻势中的大军陡然间乱了起来。后方没有接敌的士兵转身就往回跑,而前面已经和隋军穿插在一起的,却又撤不下来。
这已然快成各路义军战场上的通病了,基层指挥不顺畅,一旦临时变阵,立刻就会乱起来。
张须陀早就看见了远处冲天而起的黑烟,此刻见义军攻势已乱,悬着的心终于慢慢落了回去。
事儿成了!
“起鼓!传令各营反攻!今日定要取了那卢贼的颈上人头!”
张须陀长笑着挥手下令,身后十余架战车上立起的战鼓同时敲响。
“杀!”
士兵们齐齐发出呐喊,一直在后方压阵的裴行俨、樊虎等将校早就被追得冒火,此刻都身先士卒的冲了出去。整个隋军的阵势陡然一变,转守为攻。
本就忙乱的义军士兵猝不及防,顿时吃了大亏。被击散了队伍的兵卒慌不择路的乱跑,不到一个时辰,不明所以的义军便由撤退变成了溃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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