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高兴,也只是整个辽东之地,备受敬仰的大萨满,在各个部落都被奉为座上宾,更是会主持各种祭祀事宜。
我们辽东人,祖祖辈辈都信仰萨满教义,因而高兴在辽东的声望,极其高绝,就连大楚还在时的皇帝,也曾招高兴入京,询问鬼神之事。
结果,大家乐乐呵呵的,在辽东捕猎生存的时候,大楚皇帝突然死了。
据说是被活生生吓死的。”
小国主轻笑了一声。
他继续说到:
“那时消息从山海关传入关外,大伙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不过是换个皇帝继续坐龙椅罢了,大楚那时立国三百余年,在民间声望好得很,没谁想着趁乱搞事。
但我那些淳朴的长辈们坐的住,却有野心家坐不住。
高兴。
皇帝死后不到三日,他便立刻召集了十四家部落的首领,在长白山下,定下章程,我父亲被他抚上部落盟主的位子,要和他通巫教一起,打出辽东,争夺天下。
但我父亲那时候是一脸茫然的。
族叔记得非常清楚,当时父亲根本做不了决定,也不敢忤逆高兴。
以那人在辽东的声望,哪怕部落首领们不随他走,只要他以通巫教的名义发下号召,依然会有大量辽东汉子与他一起起兵。
而一旦那种情况出现,所谓十四家大部落共治辽东的说法,是个笑话了。
大家啊,其实根本就没做好准备,都是被高兴强行绑上战车,一路打出辽东,那时,他们心中是惶恐的。
毕竟大楚余威尚在。
但谁料,这一路攻伐,顺利的有些过头了,孤读父亲留下的手札,其中也说,在辽东汉子们到达燕京城下时,只是围攻三日,城门便被内应开启。
简直和做梦一样。”
说到这里,耶律洁男回过头来,对张楚说:
“当年父亲说,那是他们运气好,正好有义士相助开城,对于这事,国师怎么看?”
“蓬莱人。”
张楚喝了口茶,慢悠悠的说:
“所谓内应开城,和当年临安皇城失火一样,看似巧合,实则是黑手操纵的必然。
赵家人也一直在喊冤,他们可是被蓬莱害惨了。”
“嗯,孤想来也是,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多运气?当时我父辈起兵时,也没那么多威望福泽,能让人主动做内应的。”
小国主点了点头,继续说到:
“总之,孤这些时日,一直都在想这件事,虽然是近三十年前的旧事了,但其情况,又和今日何其相似呢?
只是双方的位置换过来罢了。”
张楚的眼睛眯了眯,他放下手里茶杯,看着耶律洁男,说:
“我却有些听不懂了,国主到底想说什么?”
“孤的意思是,如今蓬莱已去,祸乱天下的黑手已被拔除,这天下间,分分合合,或许也已到一个轮回。”
小国主叹了口气,说:
“只是前路未明,总有些邪思难溢,大楚起兵,天下响应,不到小半年,就已占据天下三分之二,莫非当真是天命所归?
我辽东人,难道就真无那个福德,坐稳天下吗?
父亲,曾给我们兄妹三人,留了后路的。
耶律家的部落,现在还有些人,在长白山下祖地生活,若是我们守不住他留下的江山,就退回辽东去。
莫非,孤这下半生,当真就要在辽东度过了吗?”
“国主想的倒是远。”
张楚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
他向御花园外看了一眼,站起身来,对耶律洁男说:
“不要乱想,安心待在皇城之中,只要我还在此,这座城,便稳若金汤。
有‘客人’来了,我去接待一下。
国主回去休息吧。”
说完,张楚纵身而起,如火光一闪,便消失在御花园中。
小国主如雕像一样,站在那亭台里,目送着张楚离开,几息之后,阿德收拾好棋盘,亲卫程疯子,也来到国主身后。
他在等待命令。
“去吧。”
耶律洁男,没头没尾的说了句,身后程疯子脸色有些古怪,他想说什么,但还没开口,就被小国主打断。
少年君王这一瞬语气幽幽,他说:
“天下纷乱近三十年,该统一了。
若我没那个命,成天下共主,那不妨伸手推一把,把真正的山河至尊,扶上王位。
这也算是...
我能给这方多灾多难的天下,做的最后一些事了。”
“那王女末将没见过。”
程疯子沉声说:
“但这些时日,末将跟在国主身侧,见国主用心治国,实乃一代明君!
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国主,我们不必如此放弃,只要国主一声令下,末将和城中军伍,必死守城墙,护的国朝安稳!”
“不必了。”
小国主挥了挥袖子,活动了一下肩膀,将腰间佩戴的玉石象牙小刀取下。
随手一丢,丢入眼前溪水之中。
他回过头来,对程疯子笑着说:
“长姐和姐夫信任范青青,那我也信她,你方才也听国师说了,东瀛贼子,即将犯我中原,如你这样的好汉子,怎能为我这无福德之人,战死于此处?
你命中有福,是该驰骋疆场,护我神州无恙。
那才是兵家所求大道。
至于我。”
小国主抿了抿嘴,说:
“若我退一步,能换来天下平安,那,何乐而不为呢?只是,当初和国师做了血盟,现在要被我亲手打破了。
唉...
感觉对不起国师。
可是又与姐夫约定在先,真是两难。
唉,国师那人,虽然看着阴鸩些,但实际上,也是个可怜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