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我们在这都停了好几天了。”
济南府中,靠近码头的一处酒店里,青青正在和飞鸟下围棋,她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几枚黑色棋子,一边对身边闭目调息的沈秋问到:
“到底是在等谁啊?”
“对啊,师父。”
飞鸟看也不看棋盘,飞快的往棋盘上,丢下一枚白子。
他扭头看着沈秋,也问到:
“不是说好,要去关中吗?”
沈秋睁开眼睛,还未回答,就听到飞鸟喊道:
“姐姐,不许悔棋!把那枚棋子放回去!我看得到哦。”
“嘁。”
青青撇了撇嘴。
将自己偷偷拿下的白棋子,又放回了原本的位置上。
她凶巴巴的对飞鸟说:
“今晚就抠了你那双眼睛。”
这飞鸟,仗着一双破妄之眼,就知道欺负他可怜的姐姐。
他棋艺那么好,也不知道让一让姐姐。
飞鸟也很无奈,这一盘棋,他已让了六个子,但青青,就是下不赢,他能有什么办法?
若真是竭尽全力拼杀,十三步前,棋盘上属于青青的大龙,就要被截断了。
眼见青青盯着棋盘,冥思苦想,沈秋也笑了笑,这几日里,他们三人过的非常惬意,轻松到,根本不像是在行走江湖。
不过青青说的并不错。
倒不是沈秋故意要放慢节奏,他们只是在等人。
“你就那么想去关中吗?”
沈秋站起身来,走到青青身边,看了一眼棋盘局势,便拿过青青手里的黑子,随手一丢,正落在棋盘上,他负起双手,对飞鸟说:
“那里可不如这济南府繁华。”
“繁华不繁华的,无所谓了,只是想去亲眼看看,前唐宫殿遗址,据说当年,我国有遣唐使来中土,都是在那里觐见学习的。
据说,我祖父的祖父,就曾在关中长安,度过十一年时光,那里,对于我来说,有深刻的意义呢。”
飞鸟一边说着话,一边拿起白子,一脸轻松写意,将棋子放在棋盘上。
这一子落下,方寸之间,杀机凸显,青青那方黑子,顿时兵败如山倒,哪怕有沈秋帮忙,还是在十步之内,投子认输。
小师妹和师兄对视了一眼。
两人眼中,尽是尴尬。
两个人加在一起,被一个域外小屁孩打的满地找牙。
真是羞煞人也。
“嘿嘿。”
飞鸟看到师父和姐姐一脸失落。
他一边起身收拾残局。
一边说:
“这弈棋术,我是从小玩到大的,三韩那边,没什么娱乐,龙马每日要处理国事,只能教教我剑道。
没人陪我,我便只能自己和自己玩了,所以,棋艺稍微好一些,也是理所当然嘛。
好了,今天不玩了。”
飞鸟也懂得藏拙的道理。
万一真把青青惹毛了,他今天可就要被“收拾”一顿了。
他主动拿起棋盘。
说:
“该练武了,前几日,师父教的秋风刀基础篇,我感觉已经入门了呢,正要向姐姐请教一番。”
“好啊,来。”
青青一听要练武,顿时眉开眼笑。
哼。
下棋下不过你小子,打架,还打不过你吗?
“让你一只手!”
青青挥了挥左手,颇有一番高手的傲气。
她也有资格骄傲。
这些时日,都在师兄身边,也是时时都在剑玉中打磨武艺。
缚龙功早已大成,又从阿青姐姐那里,学的范家传承中缺失的天玑剑法。
如今,咱青青,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一流高手了。
“等等!”
眼看两个要往楼下去,沈秋突然出言阻止。
他又将飞鸟收起的棋盘拿出,对徒儿摆了摆手,说:
“客人远道而来,这里又没有什么雅致礼物可以招待,不如就请客人手谈一局,飞鸟,你来替为师落子吧。”
“哦。”
飞鸟应了一句,青青则回头看了一眼。
不知何时,在这处天字号房的另一侧,角落之中,已多了一个人。
黑衣墨袍,衣带飘飘,带着竹斗笠,背后背着包袱,包袱里插着把古怪的无锋墨剑,还带着个黑白面具,遮住脸颊,看上去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
不过只看他抱着双臂,靠在墙壁上的动作,以及那能瞒过青青感知的身法动作。
便知,来人,定然是个高手。
有多高,青青看不出来,但肯定比她厉害些,不过,青青脸上却毫无畏惧,反而扬起一抹笑容。
“黑叔!”
她欢快的唤了一声,丢下手里竹剑,上前几步,已经好几年没见的墨黑,也呵呵笑着,从包袱里取出一物,塞进青青手里。
“哇,好漂亮!”
青青发出一声惊呼,在她手里的,是个精致的小摆件,玉石雕琢的一只飞彩孔雀,异常华美。
大小正合适放在手里把玩。
最奇特的是,这是个墨家器物,只需拉动小绳,它便会如活物一般动来动去,当真巧夺天工。
“我从域外回来,没带什么好东西,只能把佛王送的礼物,转送给青青丫头,这东西,据说是大德高僧开过光的,能逢凶化吉呢。”
相比数年前,墨黑的身形没太多变化,语气倒是更厚重了些。
“先贤曾言,走万里路,读万卷书,若真以此来看,黑叔此行,怕是已看尽天下风物。”
沈秋对墨黑拱了拱手。
说:
“黑叔也是跑得远,竟跑去了阿瑜陀耶那边,我倒是好奇,那所谓千佛之国。难道也有墨家机关术传承?”
“没有的。”
墨黑哈哈笑着,活动肩膀,往沈秋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说:
“所谓千佛之国,也早已是旧闻了,那边佛法已是衰弱,走入歧途一般。我可不止去了阿瑜陀耶,还沿途在狮子国,天竺都走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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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繁盛的那烂陀寺,都已衰败。
不过虽没能寻得真法,这趟远行,却也明得心智。”
他上前来,以墨家古礼,跪坐在棋盘之后。
也不客气。
伸手拿起黑子,伸手放在棋盘正中,这种下棋法,像极了一个新手,让坐在沈秋身边的飞鸟,也是皱起眉头。
看师父的样子,眼前这位墨者,似乎还是他和青青姐姐的长辈,那也就是自己的长辈了。
也许,该让一让?
飞鸟如此想着,捻起白子,便也要放在棋盘中央,却被沈秋伸手制止。
“用心下。”
他对徒儿吩咐到:
“若不用心,便是对长辈不尊重了。”
“哦。”
飞鸟应了一声,又看了一眼带着面具的墨黑,便将其放在棋盘边角。
一大一小两人,落子如飞。
就似毫不思考一样。
墨黑一边信手放下棋子,一边和沈秋聊着天。
说些旅途见闻,话题转着转着,就落在了江湖风闻上。
“我是走水路回来的。”
墨黑落下一枚黑子,其位置,惹得飞鸟大皱眉头。
这墨者却浑不在意。
他对沈秋说:
“从烟台那边上岸,这一路行来,也是听说了齐鲁之事。
挺惨的,虽少有平民伤亡,但江湖武者之惨状,也是亲眼所见,看来我游历的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