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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点选】

恼怒之下,钱教谕也就将王易的答卷随手往桌角一放,躬身退回自己的位置继续点选。

王易不知道,自己费尽心力的一篇文章,就因为写的太好,反而让钱教谕的表现给毁了。

王督学奇怪地看了一眼钱教谕,不动神色地将手里的答卷递给李县令,道:“县尊,下官觉得这篇文章不落俗套,遣词还算通顺,或可为此次县试案首……只是下官才疏学浅,不太会品评,还请县尊过目定夺。”

相比钱教谕,王督学的话就很让人受用了。

李县令放下手里的卷子,“嗯”了一声接过,没先看内容,反倒是先看封面文字:咦,马仕敬?不就是城南绸缎庄马家的小公子吗?今年好像才十二岁吧,上次因为身体不适,没来应考,这次怎么来了?

李县令之所以如此清楚,是因为二月那次县试前,他通过吕书办了解了涞州县各大士绅的家庭状况,清楚地知道哪家舍得为儿子的科举之路花钱。其中最让人念念不忘的就是马家。

马家是涞州县最大的绸缎商,在走马驿、广平驿等涞州县最有钱的几处驿站都有产业。据说,马家的长子马仕林在燕州府跟某人争风吃醋,给醉仙楼头牌思齐囡囡的一夜缠头资就有数千贯,端的是富商大贾的做派。

马家子孙颇多,但大都已经有了晋身之资,唯独还有一个年仅十二的小儿子马仕敬还在蒙学,原本会参加今年的县试,他当时已经磨刀霍霍,准备狠宰马家一刀。结果因为一场风寒,马仕敬没参加二月的那场县试,那钱也就没能到手。

这让李县令如何不念念不忘呢?

李县令不动神色地打开了答卷,不禁勃然变色:

“仁之所以为仁,皆因孔老夫子说了,巷达这厮说老夫子的话不对……”

李来要不是还年轻,怕就被一口老气给憋死,心头忍不住爆出家乡俚语脏话:额日泥马……这写的都是什么鬼?简直比他六岁幼儿写的还要狗屁不通。

他看了一眼王督学,深深怀疑自己平时是不是对这个王督学太好了,以至于连这种蒙童涂鸦之作,也敢用不落俗套,遣词通顺来评价,还敢要我点为案首?

二月那场县试的案首文章,好歹还算通顺,可这篇算什么?文学界的鼎革之作吗?

同时,他心里也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这马家究竟给了王督学和钱教谕多少钱?

王督学似乎被县令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低下头继续评卷,却是不再说话。

李来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这时,钱教谕又拿了一篇文章过来,递给李县令道:“县尊,学生也点选到一篇堪为案首的答卷,请县尊评定。”

啥?你也有案首文章?

李县令愕然地抬头,又看向王督学,心头疑心大起:你们这次到底收了谁家的钱?

也难怪李县令会有此疑问。

按照以往的程序来说,案首只有一个,出钱最多的那个就是案首。当然,以往这事必须由县令做主,所以县令拿大头,而王督学和钱教谕只是在府学问起来的时候打边鼓和做背书,重要性不是特别大,只能拿小头。但不管大头小头,一般都已经商定好谁是案首。

可这次,怎么两人会同时向自己推荐案首?

李来看了看钱教谕递过来的答卷,封面上写着:“刘裕”的名字,这个刘裕好像是前些年致仕还乡的前礼部员外郎刘秉明的小孙子,顿时心头敞亮了。

敢情这两人是分别收了两家的钱,都想抢这个案首。

想通了这个,李来心情愉悦起来。原因嘛,很简单:没我这个主心骨,你们还是不成啊,收钱都能收到反目成仇。

李来的猜测虽不是特别准确,但也相差无几。

王督学和钱教谕的确因为这次县令不肯收钱,而导致对案首的人选各有心思。

王督学是收了马家的钱,不少,足有一千贯,还说如果成了,事后还另有重谢。

钱教谕倒没收刘家的钱,不过刘家人跟他保证,若是刘裕能拿这次的案首,必定会让钱教谕的仕途更进一步---总之比待在涞州这个丁等县当教谕要好得多。

李来捏着两份答卷,心头已经明了,本次县试的案首必然是要从这两个人里挑一个出来了。

从答卷内容上看,刘裕自然技高一筹,毕竟刘裕今年已经十六岁,写的八股文破题虽然离题万里,后面的承题起讲和成篇大束更是不知所谓,但就算再差,也比马仕敬的蒙童大白话要好。

李来为难了。

点了刘裕的案首,马家势必不依,可倘若点了马仕敬,刘家毕竟是官宦之家,能善罢甘休?到时怕是“徇私舞弊”的帽子都能给李来扣上。

万事都经不起一个“查”字,两家都是有背景有实力的主,要是闹将起来,府学一旦认真,那谁都讨不了好。

当然,这些事也要上面真会查才有可能出现。主政涞州六年来,李县令还没在县试的事情上被查过呢,他相信,这次不论是点刘裕还是马仕敬,都没人会查这个。

再说了,他即将调任燕山卫,从此脱离基层文官考评序列,走的也是军功评定路线,压根是不怕上面查的。

话虽如此,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额日泥马,你们两个收钱收到手软,却要老子背这个黑锅,我这县尊是为你们当的吗?

想到这里,李来恼怒地将两份卷子都望桌上重重一丢,却不料动作太大,扇起的风把桌角放着的那份答卷给吹落在地,正是王易那篇答卷。

答卷从桌角飞出,在半空中悠悠地晃荡,却咻地一下钻到了桌案下,又在李来腿边慢慢地飘落。

李来心情烦闷,想起这是钱教谕刚才拿过来的,心里更是不喜,随手捡起就要往桌上拍,却瞅见封面上的考生信息:“王易,年二十一……元丰七年逃人……燕西村……”。

咦?逃人也有钱给教谕行贿吗?

带着好奇,李来随手拿起打开了答卷,清丽隽永的馆阁体映入眼帘,让人心情愉悦,再通篇一读……心情顿时豁达:有了这篇八股,那就上下都可以交代清楚了。

“哈哈哈哈,了不得的少年郎,没想到本官治下有如此才子,要是不点你做案首,简直枉费我唯才是举之心!”李来读完,拍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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