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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大明听诊器

“可能是吧,前日就有些头昏,还以为是天葵至惹得,又熬了夜,夜风一吹,就染了病,没事,过几天就会好了。”张嫣点头说道,抿了一杯姜茶,拿着朱由检批阅过的奏疏,再写上自己的意见。

当然扔垃圾桶也占了多数。

朱由检点头也拿起了奏疏说道:“今日就早些休息,一会儿让太医院的太医给皇嫂看看。”

“他们不会来的。”张嫣歪了歪头,说了一句让人摸不到头脑的话。

“为何?”朱由检又放下了奏疏,讶异的问道。

大明皇室混的再跌份!也不至于混到连太医都请不动的份上…吧。

“天启三年,还有昨日晚上。”张嫣摇头说道:“其实我天生脉象比较乱,搭手诊脉诊不出毛病来。”

天启三年是张嫣肚子里的孩子被按掉的那一年,当时的他还是信王,住在宫里,他当然清楚一些细节,宫女、内侍、锦衣卫大汉将军,金吾卫禁军,都清楚是魏忠贤动的手,但是没人敢说。

这件事最诡异的地方,就是太医院的太医们,曾经给张嫣切过三次脉,都认为孩子无事,结果过了几日还是流产,为此天启皇帝大发雷霆,处理了太医,罢免了当时的院判吴万参。

这种事在大明上,简直不要太多。

洪武年间,朱元璋的外甥李文忠因医治无效逝世后,太医院诸医并妻、子皆斩。

医治武宗皇帝的刘文泰,是《本草品汇精要》的作者,启迪李时珍写出《本草纲目》的太医院院判,也是两次被罢免,两次差点被砍了。

大明太医院可不是世袭的医户可以担任,《职官》有明文规定,凡医家子弟,择师而教之。三年、五年一试、再试、三试,乃黜陟之。除了入院考试难,每年岁终,会察其功过而殿最之,以凭黜陟。

本来给皇帝和皇室后嫔看病,就是冒着误(误诊)则大不敬,要处斩;故(事故)直以谋大逆论,斩满门的风险。

如果冒着这个风险也就罢了,毕竟太医院院判,这也算是医学方士的最高位置了。

但是在嘉靖年间,壬寅宫变中,被勒的差点断了气的嘉靖皇帝,被太医许绅救活了,许绅不到半年,离奇的在惊悸中死亡,让太医院的工作压力又增加了几分,太医院的院判和太医们心里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雪上加霜也不为过。

李时珍当时做太医院院判,苦苦劝谏嘉靖皇帝,不要服用所谓的长生不老的丹药,可惜嘉靖不听,这么高的工作压力,皇帝还要服用丹药,大概也是李时珍直接放了没救了、等死吧、臣辞职三连的主要原因。

天启五年,朱由校落水之时,太医院连院判到太医,直接全数辞职致仕,导致魏忠贤不得不遍寻民间良医问诊。

再加上昨日朱由检在乾清宫正殿,亲自锤爆了陈德润的脑袋,太医院的太医心头可能会更加担忧。

“由不得他们不来。”朱由检一想到天启皇帝小病不治,天天喝米汤度日,最后把整个身子给拖垮的例子,坚决让太医院的医生们过来。

“王伴伴,你去传旨。”朱由检直接让王承恩去叫人,一个普通的风寒,小病拖成大病,如何是好?

王承恩匆匆的赶往了太医院,太医院就在东江米巷。

这条西起大明门,东至崇文门里大街的小巷,两旁种满了橡树,风一吹,落叶离开枝头,地上的落叶乘风而起,随风起舞,打在地上的影子被打的凌乱。

顽童在风中和落叶中,追逐着,倒是显得生机盎然,还有熊孩子将落叶聚在一起,拿起火折子就要点火。往往会被火夫怒斥,烧起来,还要他们火夫救火!

这些橡树,据说还是当初郑和下西洋,从大弗朗机海商购买来的种子和树苗,当然传闻只是传闻,粗壮的树干至少有三个人环抱,都是百年老树。

王承恩穿过了风卷起的落叶,他摘到了肩膀上的落叶,走进了太医院内,入门就是先医庙,供奉着太昊伏羲氏、炎帝神农氏和皇帝轩辕氏三名医祖。

左侧是药房,大老远就能闻到那股子中药味,而在右侧是值房,大明的百姓们有个三灾六病,有时候也会寻到太医院来,医者仁心,慢慢这个值房,代替了东城惠民药局,给皇帝看病,也给百姓看病。

太医院的院子都是三进三出,一共四院打通改建而来,御药房、生药库、安乐堂、典药局及王府良医所、医馆等等。

王承恩也没有废话,直接带着锦衣卫和内侍,站在了三进出的院子里,就打算宣旨。

而此时的御院房里,院判吴万参手里拿着两本书,名为《泰西人身说概》和《人身图说》,乃是毕拱辰和泰西传教士宋玉函共同创作,分为两卷,以巴塞尔大学的教授加斯帕德·鲍欣著的《人体解剖》为底本,翻译而来的书籍。

而这本书上卷分述骨骼、软骨、肌肉、皮肤、肌腱、淋巴、脂肪、血管、脉搏、细筋、外皮、肉、肉块以及血液。

下卷采用问答体,讨论了知觉,还包括利玛窦的记忆法数则,有关目、耳、鼻、舌、四肢感觉及言语的产生等等细节。【PS:本章末位。】

他有些犹豫的看着面前的两位太医,叹息的说道:“吴又可呀,你是我的本家,你说说你,拿着这抄本献上来,让我如何是好?朝里的明公们,知道我们打算解剖尸首,还不把你我的脑袋给摘了去?”

“还有你,张大本,别以为你有了用药不拘一格,治好了几例顽疾,坐了这太医职位,就可以任性妄为,这是什么地方?太医院!给天子以及天眷看病,那是儿戏吗?你这什么循证法,万岁爷怎么会准呢?”

吴又可笑意盎然的说道:“诶,吴院判可不敢这么说,你说这解剖是大逆不道,那你攥的那么紧干什么?若是你不看,就还我,手抄本就这两本,要是弄丢了,我找谁说理去?你不愿呈上去,就还我,我自己个琢磨。”

张大本手里攥着一本奏疏,他看着吴万参说道:“若遇有皇帝生疾,医官要敬供其职,前往把脉诊视。这是我们太医院的职责所在,户部不查账,那还是户部?兵部不练兵,那还是兵部?太医不看病,那还是太医吗?”

“可是咱们也是怕了呀,我这循证法,这一证,就是太医开具药方后,须与太监一起到药房取出药物,再联名签字包封。”

“然后太医院太医,再另具奏疏,开载本方药剂性能和治疗之法,在文末日期之下,太医与太监再次联合署名后,再将药方、药剂和奏本一同进呈。此为第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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