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大食奴战意远不如大唐士卒坚决,只要能进入宅院,大食兵又有退路,多半会转身逃跑,攻打宅院并非一定会损失惨重。”
“还有最后一个缘故。”说到这里,刘琦顿了顿,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或许也是组织一下语言,才说起这个最后的缘故。
“现下大食奴进展顺利凭借的是甚?一是用大唐百姓做人盾贴近宅院,二是在城中使用投石车。只要能迫使大食奴在交战中无法使用这两个‘武器’,我军就能挽回颓势。”
“而只有派兵深入大食奴控制之地进行攻打,不再与大食奴打变得与守城战十分相似的宅院战,才能避免他们使用这两个‘武器’,不再陷于被动挨打。”
现在安西大都护府面对的最大问题,就是由于交战双方的思维定式,使得在城中的交战也越来越接近守城战。大食人利用人盾逼近院墙,再以投石车支援进攻士兵,完全就是微缩版的攻城;而本应灵活应战的大唐士卒,却因为交战习惯也变得似乎在守城。
其实变得越来越像守城攻城,倒也并不十分要紧;要紧的是,这么打他们安西大都护府打不过,不仅守不住宅院,双方士卒交换比也不能令众将领满意。
其实想来也能明白,当初李珙之所以接受巷战,缘故之一就是防守城墙必定死伤惨重;既然守城死伤惨重,那变相的守城战——守宅院战不能成功也是自然而然的了。
所以刘琦决定指挥安西的将士们打一场真正的巷战。真正的巷战,是没有所谓战线的,交战双方犬牙交错,随时随地可能遭遇敌兵发生战斗;今天占领的房屋,当日晚上就有敌兵赶来攻打,双方反复争夺;甚至即使占领一座城内的所有房屋、院子,也有敌兵不停从地道里钻出来发动进攻。
这样的巷战对将领的指挥能力与士卒的作战意志当然是巨大的考验,但刘琦觉得他的指挥不见得完美无瑕,但士卒一定能承受住这个考验,至少比大食兵表现的更好。
因此,他决定实行真正的巷战,与大食兵进行最残酷的交战。
‘其实首日就差不多是真正的巷战,但不知怎地又变成这种类似守城战的宅院战。这次定要认真指挥,不再变化。’他忽然又想着。
听了刘琦的话,在场众将领沉默一会儿,王胜首先说道:“罢了,既然我想不出计策,就不能阻拦能想出计策的人实行计策。”
“多谢王都尉。”刘琦立刻表示感谢。
“你也不必谢我,我是因嗢鹿州之战此时别无他法所以不反对,而非因你如何。”王胜又道,语气一点不客气。
“既然王都尉不再反对,那我也不反对了。”赵光密也说道。
“我也一样。”孟成康道。
“多谢二位将领。”刘琦再次躬身行礼道。
三位都尉都不再反对,张诚又从一开始就没明确表示过反对,刘琦的计策得到通过,终于可以实行了。
他立刻将所有别将、校尉叫来,告诉他们明日的仗要如何打。众将领初听到计策也十分惊讶,待刘琦反复解释、又有其他三位都尉协助劝说后才勉强接受军令,但仍然十分怀疑。
刘琦也只能当做没听到怀疑的话语。此时整个世界除他之外没有任何人见过真正的巷战(其实刘琦也不能算见过,只是从书上看过),对巷战怀疑也十分正常,他只能等着实际战果说服他们。
众将领接受军令,回去后向所部将士传达。就像陆队正这般,将士们自然也十分反对,待听到上官解释,又听说这是刘琦想出的计策后才接受,但同样十分勉强,心中带着怀疑执行军令。
……
……
“队正,苏教官,刘家宅院的地道入口确实被堵上了,一时也挖不开。”史鼐从前方走回来,向两位队正和苏教官奏报道。
“果然被堵了。”杨队正道:“这样一来,只能从前一栋只剩下断壁的房屋中离开地道,沿着街巷走最后这二十多丈的路了。”
“大家一定都要小心。”他又说道:“虽然现下天已经黑了,但大食将领或许会派兵监视街巷,绝不能被他们发现。不然今夜白跑一趟事小,被大食奴打死事大。”
“我知道,对咱们许多人来说,被打死倒也没甚。但这样被打死临死前也拉不了几个垫背的,一点都不合算。所以一定要小心。”
“是,定会小心。”众人答应道。
听到回答,杨队正点点头,率先从出入口离开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