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并非出身名门望族,但家里也绝对不穷;虽然没做过高官(他当然不知道历史上自己从安史之乱这一年开始转运,后来一直做到节度使与侍郎),可也一直吃穿不愁。
即使被大食人俘虏了,也一直享受与一般俘虏不同的待遇,与他在本国没甚区别;可现下他却要和普通士卒一般待遇,心里有些接受不了。
不过好在他并未因此就决定屈膝降敌。“并波悉林想用这般手段使我屈服?这绝不可能!我宁死不会效忠大食国。”高适语气坚定地说道。
“如此甚好。”杜环笑道。他虽然出身望族原本生活比高适还好,可他从青年时入军中为将,带兵打仗时也吃过很多苦,草根和树皮都吃过,不会被并波悉林的手段吓到。反而高适,之前没吃过苦,担心他投降。既然他不会投降,那当然很好。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高适正要再说话,忽然身旁传来呵斥声。他们侧头一看,就见到一名大食百夫长对他们叫道。
“听到上官的话,竟然不回答?”见二人一时没有答话,那人生气起来,又大声叫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位百夫长,我们刚才不小心没有听清。您找我们有什么事?”杜环说道。
“按照命令,从今天起,你们两个是我手下的士兵。今天咱们不入城,负责收拾军营。你们两个赶快和其他人一起去拆帐篷,顺便将地面清扫一下。”百夫长道。
“还得干活?”听到杜环的翻译,高适叫道。
“你这番子,在说什么?”
“他没说什么,没说什么,请问大家在哪里,我们这就去和大家一起拆帐篷。还有清扫地面应当有笤帚,在哪里领笤帚?”杜环赶忙说道。
“人在东面,笤帚在东南面一座大帐篷前领取。”百夫长指了指方位。
“我们知道了,这就去领笤帚。”杜环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高适向分发笤帚的地方走过去。百夫长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小声说道:
“如果不是上官特意嘱咐,就冲你们两个刚才的表现,我一定打你们一顿!总督也是,非要做这种事情。合作的享受好待遇,不合作的杀,简单易执行,多好。”
“算了,既然上官这样命令,我就按照上官的命令来做。不过他们两个,尤其是那个去年才被俘虏的秦那人,撑不了多久就会投降的。”
“如果在唐军中哪个旅帅对我这么不恭敬,我也一定要禀报他的上官惩治他。”在另一边,高适恶狠狠地说道。
“咱们现下不是在大食军中么?在大食军中又不想死又不愿降,只能听从他们的命令。”杜环道。
“可是命我们去打扫地面,这,太有失体统了。”高适又道。
“都沦为俘虏了,还有甚体统可言?”杜环忍不住反问道。
“可是,咱们毕竟是文人。”高适愣了一下,又道。
“你不投降大食人,你的身份对他们一文不值!往后不要再说这样的糊涂话了!”杜环语气严厉地说道。
“可是……”高适还想争辩。
“没甚可是!”杜环打断高适的话,又说了一句:“不论如何,现在咱们得去打扫!我可不想挨鞭子。”
说完这话,杜环不再和他说话,头也不回的向分发笤帚的帐篷走去。高适站在原地愣了一下,随即赶忙追上。
……
……
“禀报总督,我军已经控制整座城四分之三的街道,城中所有主要建筑物,除嗢鹿州政府建筑群尚未被占领、还有秦那士兵抵抗外,其他都已经被占领。预计到今天天黑之前,就能完全控制这座城。”在城门内,带兵率先入城的将领同并波悉林汇报道。
“李珙的住所也已经占领了?”并波悉林追问道。
“已经占领。”将领答应一句,又道:“不过,李珙平时很少住在那栋院子,大多数时间住在政府建筑群里。他的公房很大,足够同时用来居住与办公。”
“那也没关系。”并波悉林笑道:“送我去李珙的住所,我今夜就要住在那里。”
“总督。”听到这话,将领下意识拦在马前。
“怎么,有什么问题?”并波悉林又问道。他立刻怀疑起来。“难道是你为了让我高兴,其实还没有控制李珙的住所却在我面前说已经控制了?”
“不,总督,不是这样。”将领有些慌张地说道:“那栋院子已经被控制住了。但是,但是那栋院子的位置在城偏西,再向西北的街道还没有完全控制。”
“你不是说今天天黑之前就能完全控制这座城?既然如此,那现在就过去也没什么不好的。”并波悉林说道。
“这,”将领仍然犹豫。他不知怎地,总觉得并波悉林现在就住到那栋院子里会有危险。
“你让开,我要亲眼去看看那栋院子。”并波悉林再次怀疑起来,语气严肃地说道。
“是。”将领见并波悉林表情严厉起来,不敢再拦让开道路,又招呼一人指引并波悉林一行人去往李珙住所。并波悉林见他并未再阻拦,心中的怀疑又减轻了些。
可就在此时,忽然一名士卒神色焦急地跑到将领耳旁,说了几句话。将领的神色也变得焦急甚至慌张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并波悉林问道。
“没什么,总督……”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并波悉林加重语气再次问道。
“总督,正驻守西南两边多条街道的士兵报告,从已经被搜检过一遍的院子里突然冲出不少秦那士兵,他们不小心丢掉了几条街道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