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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乱心

顾长薄听了胡云逢的话,其实内心已经释怀不少。不过,他现在的心神的确十分不稳定,很容易震荡而被太白与荧惑操控。虽然他不知道阁皂是那里,但还是决定听从胡云逢的意见。

“好,我去阁皂静修心神。那你总要告诉我一些阁皂的情况,还有我一路的盘缠怎么办?”

胡云逢欣慰的点点头。

“如此甚好。盘缠什么的你不用担心,我自会为你准备。至于阁皂的一些情况,我待会儿告诉你。对了,你个混账小子,自此那天破镜以来你就一直没有洗浴,身上已经臭气熏天了,都要把老子给熏晕过去了!你赶快去给我洗干净,然后替我去镇上买四坛杏池!”

胡云逢从棉裘内袋里竟然掏出半两银子摆在桌上,这可看呆了脸已经羞红的顾长薄。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赶紧跑去外面的大缸脱光衣服就往里面跳。反正也不冷,将就着洗洗就算了。

很快顾长薄便梳洗干净,与之前邋邋遢他的样子实在是对比鲜明。现在的顾长薄除了衣衫穿的好似乞丐一般,但清秀的面容不管是谁都会认为他是哪一个名门世家的公子少爷。当然,只要他不笑,那就更像了。

随后,他拿着桌上的一两银子前往市集许三爷的铺子。

这次,他没有选择走青石小巷,而是走花歌楼前的那条大道。

刚走到离花歌楼不远的地方,只看见一帮相亲聚在花歌楼门前悉悉索索的讨论着什么,隐隐还能听到悲痛的哭喊声。

“哎哟!我的儿啊,你怎么就抛下娘亲和你爹不管了啊!你让我们俩怎么活啊!大牛啊!天杀的强盗啊!”只见一个身着破旧补丁棉裘的白头老太趴在一具白布蒙体的尸体之上放声哭泣,泪水打湿了白布,十分悲惨。而他身旁则站了一个面色沉重眼中泛着泪光的汉子,那是王大牛的父亲与母亲。

李二狗和范三猪的父母则已经将他们孩子的尸体领了回去,准备开办丧事且将这一情况告到镇子里的里长那边去,希望他们捉住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强盗。

里长得知此事,派人前来查看。可这杀人之处早已下过大雪,什么痕迹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看见小巷地上有几道抓痕。

这便让里长的人认定必定是修习过武道的强盗杀人抢劫。他们只是一些普通镇民,哪有那本事抓住习武之人?只好怪他们三人倒霉,要是真要诉求,还得去县衙。李二狗等人都父母也就点了点头,准备办了丧事就前往县衙。

而王大牛的父母则坚持认为,里长他们也有责任。凭啥这藏银镇死了百姓,就只县衙管?你们里长没有管理好这镇子,你们都得拿钱出来赔人命!

里长等人一听到这话,气的直接拂袖而去,回身还大骂这两个老东西连脸都不要了!

王大牛父母见状,立刻在花歌楼前面哭闹起来,不给钱,那大家就一直僵着吧,看谁熬的过谁!

“我说,你们两个老东西,大过年的死人就已经够晦气的了,你们还在我们花歌楼门前闹事?是明摆着给我们使绊子是不?”花歌楼那浓妆艳抹的半百老鸨,扭腰扭臀的从花歌楼中走出拿着一把美人扇半遮面庞,杏眼一瞪狠狠看着那闹事的两口子。

“我说你这个徐婆娘怎么说话呢!我家大牛对我们那么孝顺,小年前天还给我们去隔壁镇子买年货去。现在遭此劫难,我们要里长他们负责任这还有错了?你这个遭人嫌的长舌妇人你,以后生儿子当心没后门!”王大牛的母亲一听徐婆娘如此说到,立马不乐意了,随即停下哭腔,指着她的脸便开始无赖开骂。

“死贱人你在说一句试试?怪不得你家的儿子过年惨死,那是老天都看不得你个泼妇作威作福,那是要你断子绝孙!我看你们两个老东西离死也不远了!”徐婆娘狠狠将美人扇扔到王大牛母亲脸上,一脸怒火的看着她,恨不得直接将她生撕了。

“是啊,你说这大过年家家户户都喜气洋洋的,咋就大牛还有二狗、三猪他们家遭此劫难呢?莫非真是在背后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一个看热闹的镇民悄悄与旁边一人说道。

“我看呐,也不一定,可能凑巧呢。但两人做事也太绝了,把里长气成那个样子,嘿嘿,两个掉钱眼里的家伙,以后有的他们苦了。”另一个双手插袖悠哉悠哉同样在一旁看热闹的家伙说道。

王大牛的母亲听到那么多人在背后戳他们脊梁骨,老脸终于挂不住了,撕扯着尖锐的嗓子大叫一声,朝着徐婆娘冲去:

“臭婆娘我和你拼了!”

但她立马停下了。因为徐婆娘生后缓缓走出两个彪形大汉,一身健硕肌肉看着就十分吓人。若是此时冲上去和这个没脸没皮的婆娘打个你死我活,那还不是自个儿吃亏?

“你…你。”王大牛他娘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好了!丢人现眼的东西,走!回去再说!”王大牛的父亲脸上火辣辣的,再也憋不住了。吃力的背上儿子的尸体,拉着自己的婆娘灰溜溜的往家走去。

“哼,想跟老娘斗,嫩了点!一大早上就找我花歌楼的晦气,害得生意都跑光了!”徐婆娘傲的挑了一下眉头,扭着丰满的臀部走回了花满楼。那两个彪形大汉凶狠看了一眼远去的两个人身影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

“姑娘们,干活咯!”

围观的人在徐婆娘遥遥一喊下,见没有好戏看了,便各自慌忙散开而去。要是里面那些迷人的矜持妖精冲出来拉着自己,又恰好给自家母老虎看见,铁定吃不了兜着走!不过若是哪天夜黑风高的,出来喝个小酒也是不错的。

顾长薄站在人群外,也看了这一整场闹剧,眼神中淡淡后悔和伤感悄然浮现。终究还是自己做的有些过了。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随着人流,轻飘飘的躲过那些来自花枝招展、风姿绰约姑娘的“亲切问候”赶忙走向许三爷酒铺。

这次他也没与许三爷插科打诨,赶快掏出银子买了那四坛值一百二十枚铜子的杏池。许三爷见他掏出如此“巨款”也没少见多怪,他心里大致清楚,这银子是出自谁手。

颤颤巍巍的打好四坛杏池,用麻绳细细扎好,随后找了顾长薄一些大块的碎银,便与他挥手道别。顾长薄望了一眼许三爷,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随后大步走远。

“真是好人呐。”顾长薄默默想着。

而许三爷依旧躺在那个已经泛旧的樟木躺椅上昏昏欲睡,看着顾长薄的笑容,他悄悄翻了一个白眼。

“那口缺牙,真是煞人风景。”许三爷默默想着。

此时一阵欢快的鸡鸣响起。许三爷朝鸣叫方向望去,只见一只骨瘦如柴的老母鸡竟直直飞上那酒铺旁一棵张牙舞爪、掉光了叶子的老樟树上,蹲在了那最高的枝头。

许三爷望着树下那些想要驱赶母鸡下来的吵闹百姓,然后转头看向顾长薄离去的方向深深凝望,微微呢喃:

“真是母鸡上枝头,欲成那百鸟之主的涅槃凤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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