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大一会,那扇朱红大门终于“吱呀呀”地开出一条裂缝。只见门缝里露出一位五十来岁的肥胖员外,冲耶无害喝道:“耶无害!你还来这干什么?告诉你,我女婿是当今新科状元陈剑南,乃是当朝丞相陈田中之子。你凭什么做我的女婿?根本不配!快滚!”
“石镇主!石镇主!你听我说,小梅已被陈剑南掠走。……”
“快滚!”未等耶无害说完,石镇主已“咣”地一声巨响,合上“双狮含环”的赤色大门。
“啊!……”耶无害顿觉面红耳赤,羞愧难当。对石金发的这一举动,让他碰了一鼻子冷灰,简直已刺透他那颗已经受伤的心。他只好牵着小毛驴,失魂落魄地望东行去。
这也许是三公子耶无害一种本能的反应。在受到这接二连三的刺激之后,他迷迷扬扬、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不知过了多久,他竟来到昔日门庭若市、车水马龙的仇王府。但是,如今的仇王府内外,已无昔日的光彩夺目与金碧辉煌,四处却是冷冷清清,空寂一片。然而,昏昏沉沉的耶无害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只是照旧推门走进仇王府。
猛然间,耶无害如觉当头一棒。他只见眼前一座若大的墓碑和坟墓挡住他前进的道路。他顿时瞪大双睛,只见墓碑之上书写着一行森然入目的漆黑字迹——大将军仇天亭之墓!
“啊!……仇将军!姐夫!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耶无害狂喊之下,猛地扑到墓碑之前。他那愤怒的一拳已深深击入地面,他的脑海,刹时电闪雷鸣,似如火山爆发,又似如雷霆万钧致使山洪爆发,一泄千里!
“姐夫!你不是南枪王吗?你不是号称天下第一么?你是天下第一,可怎么又会葬身于此?……”耶无害俯跪在地,痛心疾首。他的哭喊,已被西风吹得遥遥远远,可又有谁能够听得见?也许,仇将军在天有灵,他能够在黄泉之下听到阳世的哭喊,看到世间的凄惨之状。
慢慢地,三公子耶无害沙哑着嗓子,再也叫不出声来。他只觉得耳目轰鸣,泪水久已溢流满面。面对着眼前的种种事实,他还能再说些什么?他是神情呆滞地起身站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了仇王府,也不知道自己又要走向何方,更不知道他似乎已将它忘记的小毛驴却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
不知走了多久,他来到门前有棵大柳树的院落,推门走了进去。虽然他怀着极度悲哀的心情和眼神,但他还朦胧记得这熟悉的院落。因为这正是他昔日在此诵读四书五经的学堂。在他朦胧的记忆里,他那儒学名师曹吕庄早该回到此地。于是,耶无害依旧迈着沉重而又伤痛的脚步,向院落之中的正堂走去。
正堂大门并没有上锁。他仿佛没有注意到这些,好象它们全都是无关紧要、可有可无之物。他只是推门而入——
“啊!……”耶无害再次举目惊得瞠目结舌!他只望见,只望见在那屋梁之下,悬吊着一位青衣老者!正是他的恩师曹吕庄!
“师傅!师傅!曹师傅!”耶无害冲上前去,抱着曹吕庄的双腿拼命地摇晃着。但是,曹吕庄悬梁“自尽”,久已无声无息。
然而,就在耶无害悲痛欲绝之时,在这江阳镇镇主石金发的府堂之内,却是灯红酒绿、热闹非凡。那披红挂彩的新科状元陈剑南正与满堂的贵宾高客推杯换盏,自是一般人间良辰美景,风韵无穷。所谓“人生四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一代“金扇公子”陈剑南真可谓是一领风骚揽尽,“人逢喜事精神爽哪,我心里亮堂堂!”“人逢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春风得意马蹄疾,他日去看宫庭花呀!宫庭花啊!”又恰似一个“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席间,只见陈剑南放下酒盏,向身边的石金发说道:“岳父大人,小婿有一事相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嗳!但讲无妨!但讲无妨嘛!”石金发连声笑着应道。
<b/> 于是,陈剑南看了看四周的宾客,然后微笑道:“如今在座的各位亲朋好友都已知道我与小梅的婚事。这场酒宴就算是我与小梅的第一婚宴。下一步我就决定带着小梅到京城举行更大的婚宴。不知岳父大人意下如何?”
“这!……”石金发不由想了想,叹道:“太好了!简直妙极了。就照你的想法去办好了。”
石金发说完,其他的贵宾酒客也纷纷夸赞新科状元的主意简直是贯彻南北、双喜盈门,美不胜收。
“哈哈哈……”新科状元在众人的喝彩声中,又举杯痛饮起来。
“曹师傅!曹师傅!”就在新科状元陈剑南花天酒地之时,悲痛欲绝的三公子耶无害还是俯跪在曹吕庄的尸体边喃喃地哭诉着。
“师傅怎么会寻死呢?不!这绝不可能!……”耶无害的脑海里不时地闪烁着种种念头,他觉得曹师傅的死太突然太离奇。他断定,这一定是谋杀,是人谋害恩师所设置的自杀假象。因为他深信,一向乐观大度的曹吕庄,好端端的决不会自寻短见。即使是荆州城陷、家乡遭难,曹吕庄也不至于悲伤寻死。更何况,曹吕庄还要等待他一举中状的捷报。如今他才刚刚回来,却再也见不到恩师的音容笑貌。发生这么一个不同寻常的诡异之事,必定暗含着不寻常的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