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张草在世”牵拉着耶无害走到他所题写的诗句面前,朗朗念道:“慈恩塔下题名处,无害一身最年少。张旭草书诗一首,龙虎榜上两人有。”
“哈!哈!哈!好诗!好诗!”一阵刺耳贯顶的讥笑之声突然打断三公子耶无害和“张草在世”两颗平心静赏的心情。他俩不由回头一看,只见陈剑南正提着一支大笔傲笑着冲他俩走来。
“你们二位所题的诗真是太妙了。”只见陈剑南边说边走到另一块石碑面前,“只是比起我题的诗还差了一股劲!请看看我为你们题写的一首绝诗!”
陈剑南说完,挥笔在石碑上题写道:“剑南在此题一首,龙虎榜上我居首。遍寻皇榜张贴处,绝无张旭与无害。”
“哈!哈!哈!……”陈剑南写完,抛开手中之笔,大笑不止。
“陈剑南!我看你能笑多久?你不要太得意!”张旭按奈不住胸中之气,向陈剑南喝道,“龙虎榜要由主考官来定,由不得你在此大放蹶词!”
“哈!哈!哈!”陈剑南又是得意地笑道,“告诉你们这两个傻瓜,今年的主考官就是我父亲陈丞相,我早已让我父亲将你们两人的名字给除掉。哈哈哈……”
“哼!你原来是丞相之子!怪不得你与我同窗三年如此骄横!但是即便如此,你手段再卑鄙,可总不能一手遮天!”
“哈!哈!哈!”陈剑南见耶无害此时心中怒火已燃,更加得意。随后,他止住笑声,说道:“你们二位若是不信,就请三日之后龙虎榜上见!哈哈哈……”
陈剑南说完,大笑着扬长而去。……
时光飞快,三天之后,也就是七月十一日。众多应试举子盼望已久的日子终于到。在京城太学府的门之前,那张触目惊心的龙虎榜早已吸引满城的文人举子前来围观。然而,其中有些少年公子是满面春风地离开了;但是,更多的人却是在那里垂头丧气、久久不愿离去。“怎么没有我的名字?我怎么会没有考中?这怎么可能呢?!”他们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那龙虎榜上的事实。为什么那榜上寻找不到他们自己的大名?为什么别人都一个个地欢喜而去,他们却还呆在这里无动于衷?即使从头至尾,望穿双眼,也无从望见一丝希望?为什么他们对自己充满这么大的信心与希望,如今却已落空?所说的“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确实令人最是痛心疾首呐!此时此刻,他们满腹的愁怨又向谁诉说呢?
再说在这人群之中的三公子耶无害和“张草在世”,他们二人此时的心情可以说是同命相连。三天之前,在大雁塔的题名之处,那大言不惭的陈剑南所言之辞,于今日果真已成现实!他们二人清楚地看到,那皇榜之上的一甲头名状元便是陈剑南。再往下寻视而去:一甲第二名榜眼陈正风,一甲第三名探花杨显贵。再超过二甲、三甲各位进士,及至榜尾,“望尽天涯归来路”却依然不见耶无害和张旭的名字。他们二人都不禁愕然。这难道说真的是陈剑南从中作祟?他真的能一手遮天?虽说他是大丞相之子,难道他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可以肆无忌惮行使窜改他人命运的特权和本领?如若真的如此,这天理何在?国法何在?这其中所隐含的天大冤情又何时何地可得以重见光明?……
许久,他们二人终于从这茫然与失望之中解脱出来。但是,令人不无吃惊的是,他们俩其中一个的确是从这失望与打击之中清醒过来,另一个却再也记不清眼前所发生的事件。
“哈!哈!哈!……”张旭终于在人群之中发出一阵骇人竦听的狂笑。接着,只见他狠狠地扯开自己头上的发挽,披头散发地拨开人群向外冲将而去……
“张公子!张公子!……”耶无害顿时被“张草在世”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变态行为弄得茫然一惊。他只感觉张旭的笑声极其异常,就象乌鸦“嘎!嘎!”怪叫!分明是疯颠之至的怪笑!他禁不住拨开众人,去追那狂笑着东颠西走的“张草在世”。
“哈!哈!哈!……我去写字!我去写字!……哈!哈!哈!……”只见那张旭还在边窜边傻笑着。
就在这时,这连通相府和京城太学府的“沙堤”之上猛然传来一阵“旦!旦!旦!咚!咚!咚!”的锣鼓声。随后,便听见前方有人高声吆喝道:“新科状元陈公子奉旨夸官!请各位乡亲父老回避喽——”
“咣!咣!咣!”随着这锣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只见一列人群马队由西向东正耀武扬威地阔步而来。在那人群之首,便是一位头戴乌纱帽、披红挂彩的少年公子正骑着一匹高头大白马胸高气傲地漫步飘来……活像大唐朝的唐僧玄奘之父夸官时的精神模样。
再说此时的三公子耶无害,他看得异常清晰,那匹白马之上的新科状元正是令他深恶痛绝的陈剑南!耶无害看在眼里,又想想三天前他们在大雁塔题诗一事,他心中的愁怨不禁豁然开朗。他心里知道,这已是明摆着事,那新科头甲状元本应是他定夺可得;如今正如陈剑南在大雁塔留诗所说的一样,而且这也必是陈剑南和其父陈田中狼狈为奸,从中暗做手脚所致!所以皇榜之上根本没有他和张旭的名字,连板也没沾上,以致陈剑南取而代之荣登新科状元。事到如今,耶无害只觉得问心无愧,他只想——今年罢了!来年必有东山再起之日,大不了今年不再返回家园。如若来年再次受挫,他宁愿不一举夺魁誓不归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