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雨珠击打枝叶的细密声响在耳边回荡,远处还有隐隐浪涛声。
脑子里浑浑噩噩,好似魂魄脱离的躯壳,飘荡在了黑暗虚无之中,连身体的疼痛都感觉不到。
这种情况不知持续了多久后,轻柔嗓音,忽然从耳畔响起:
“夜惊堂?夜惊堂?……”
夜惊堂被唤回神念,周边的雨声便逐渐清明,而发自灵魂深处的剧痛和无力感,也随之传入心神。
“呃……”
夜惊堂闭着眼睛缓了良久,才感觉到自己趴在背上,下巴枕着肩头,耳畔的呼吸声也很是粗重,仅听声音都能感觉出那份疲惫不堪。
夜惊堂强压住神魂深处的不适,略微睁开眼帘,便看到了稍显苍白的脸颊,虽然近在咫尺,但却模模糊糊,甚至带着残影,犹如高度近视一般。
用力凝神后,脸颊才逐渐清晰,正抬眼望着前方,眼底满是惊疑,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夜惊堂视线随着冰坨坨的目光往前望去,近乎涣散的眼神,便清明了几分,眼底也显出了同样的讶色:
“好大……”
两人当前位于岛屿内部,站在树林之中,而正前方便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巨大山丘。
夜惊堂本以为远处的山丘,是悬浮在地面上,但随着天空一道雷光闪过,才发现竟然是一个遮天蔽日的树冠。
树冠的主干,在视野的极远处,直径目测过七丈,远看去就如同巨型圆楼,下方还能看到裸露出地表的树根,仅是根须都有合抱粗细。
虽然树干维度堪称惊人,但主干并不是特别高,往上衍生出十余丈,就如同槐树般分出无数分枝,往周边扩散,形成了遮天蔽日的树伞,笼罩住了下方的一切。
树冠之下是平整草地,有个篱笆小院孤零零的处在树干附近,对比之下,就如同树下的一片枯叶。
沙沙沙~
夜风吹拂遮天蔽日的树冠,发出细微声响。
薛白锦背着夜惊堂,一起仰视了良久,才回过神来,询问道:
“这是不是长生树?”
夜惊堂虽然是第一次见,但已经确定这就是传闻中的长生树,其他凡木,不可能长到这种遮天蔽日的夸张地步。
他想要回应,但三魂七魄几乎离体,切肤之痛同样涌来,稍微凝神便头痛欲裂,最终也只能趴在肩膀上,轻声低语了一句:
“是吧……”
而后又没了反应。
薛白锦见此不敢再耽搁,背着夜惊堂,摇摇晃晃来到了篱笆小院附近,小心打量,发现内部已经长了很多杂草,已经很久无人居住。
薛白锦方才浑身气脉受创,浑身刺痛也备受煎熬,但有浴火图傍身,终究比夜惊堂情况好一些。
她背着夜惊堂,进入主屋放在了床板上,而后从腰后取出火折子,用火镰点燃,随着‘刺啦~’声响起,昏黄光芒就照亮了不算大的房间。
篱笆小院由三间土房构成,都是黄土墙壁,上面以干草作为屋顶。主屋空间不算大,里面放着就地取材制作的书桌、板床、柜子,还有些许生活用具。
薛白锦在雪原打探消息时,就知道北云边每年秋天都会失踪一段时间,心中估摸北云边就是来了这里。
她在屋里仔细找找,从一个罐子里找到了灯油,便拿起了灯台点燃,放在了板床跟前,检查起夜惊堂的伤势。
夜惊堂事前吃了莲子,身体其实在迅速恢复,但当前的创伤,更多是在精神上,感觉三魂七魄散了一半。
察觉到的光线后,夜惊堂又迷迷糊糊睁开眼眸,眼神恍惚:
“我感觉阎王爷来勾魂了,人一直往外飘……”
薛白锦握住夜惊堂左手,严肃道:
“别胡思乱想,你身体正在恢复,肯定没事。再者你就是活阎王,黑白无常哪里敢勾你的魂儿……”
夜惊堂确实感觉魂在往出飘,不过握住冰凉小手后,魂魄又好似被拉了回来,闭着眸子道:
“也是……”
“伱别说话了,先休息下。”
“呼……”
夜惊堂轻声喘息间,手便慢慢失去了力道。
薛白锦瞧见这随时可能撒手人寰的模样,着实心急,但夜惊堂脉搏也确实强劲,怎么看都在恢复,当下也只能暂且压下了杂念。
刚才两人都坠入海中,衣服都已经湿透了,随着夜惊堂体温升高,已经冒出了淡淡白雾。
薛白锦怕他睡的不舒服,便把破烂斗篷和衣袍解开,本想把袍子脱掉,结果发现身上还揣着不少杂物。
薛白锦把东西取出来打理,可见里面有本书,封面是《侠女孽缘》,看名字就知道不怎么正经,已经被海水浸湿,完全黏在了一起。
这个色胚……
薛白锦没料到夜惊堂生死相搏,都不忘把这种杂书带身上,虽然暗暗摇头,但还是没随手丢掉,而是小心翼翼放在了桌子上晾着,免得损坏。
而剩下的东西,则是银票、青龙会悬赏令、药瓶、黑衙牌子等等,最后还有个‘燕魂不灭’的牌子。
薛白锦取出黑色小牌牌,摸着上面八个大字,此时才回想起来,夜惊堂还是她座下护法,半个屁股都是她的。
薛白锦瞄了夜惊堂一眼后,把牌子也放在了书桌上,而后便褪下了外袍,只留下了一条黑色薄裤。
等到收拾完后,薛白锦才缓了口气,因为身体同样受了重伤,不怎么好受,本想盘坐下来调理气息但深呼吸时,却发现胸口很闷。
薛白锦低头看向被裹胸紧紧缠住的衣襟,又回头望了下夜惊堂,见他已经昏迷了,才抬手解开腰带。
窸窸窣窣~
七月盛夏,薛白锦穿的并不算厚实,把素洁白袍褪到腰间,便显出了里面的白色裹胸。
因为对自己下手太狠,上下都显出了勒痕,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出瓷实。
薛白锦咬了咬牙,双手绕到背后,挑开绷紧的布扣,顿时传出一声:
咚~
紧绷的布料当即松散开来,往下滑落,完美的白皙半圆,呈现在了灯光之下,刚下过海,还带着几分水润光泽。
“呼~”
薛白锦深深吸了口气,致使倒扣海碗高挺,觉得肺腑舒服多了,低头看向并没有外伤的身体,心里也回想起了方才海中的生死一线。
方才北云边一拳过来,是她这辈子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如果夜惊堂不帮忙,她很可能真就交代了。
夜惊堂本来游刃有余,也是在那一击过后,才当场昏厥,变成了风中残烛的模样。
如果她不跟来,夜惊堂不用搭救她,或许能稳扎稳打,根本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没想到潜心习武这么多年,倒头来倒是和凝儿没区别,变成了男人身边的拖油瓶……
薛白锦眼神恍惚,正在暗暗回想间,忽然发现不太对劲——夜惊堂怎么没呼吸了?!
薛白锦还以为夜惊堂忽然断了气,连忙回过身来查看,结果……
四目相对!
夜惊堂其实也并非昏迷,而是浑浑噩噩神魂飘忽不定,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风中残烛般的神念,便被本能硬拉了回来,慢悠悠睁眼瞄向身侧。
结果抬眼就看到,冰坨坨衣衫半解坐在身侧,完美腰线近在咫尺,沉甸甸的月亮就在手边,从胳膊侧面,还能看到半圆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