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镖师领着那年轻人去了茅房。
顺带着也是担心这人顺着茅房,直接尿遁而去。
杨小云的目光,自这年轻人离去的方向,缓缓收回,看了苏陌一眼:
“这年轻人,武功似乎不错。”
“夫人好眼力。”
苏陌惯常的吹捧自家老婆。
杨小云忍不住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
“说正经的。”
“我很正经的。”
苏陌认真点头。
常有言道,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
江湖上看人究竟是不是高手,往往比较麻烦。
整体而言,武功平庸之人,往往容易被人一眼认出来。
因为这种人不谙武学至理,只求一招一式准确无误。
常年累积,痕迹极重。
而寻常人体态放松,脚步虚浮,很容易辨认。
但是习武之人却是下盘稳扎稳打,看似松散,实则外松内紧,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应激而起。
这种人,极难隐藏自身。
再往上,一身武功达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
着意隐藏之下,除了极少处的痕迹,已经绝难为人察觉。
想要看出此类人是否身怀武功,就需要很高明的眼力才行。
这年轻人差不多就处于这样的关口之下。
杨小云能够一眼看清楚此人武功不错,自然就证明她眼力高明。
只是,苏陌这所谓的正经态度,显然难以取信于人。
又被杨小云狠狠地掐了一下之后,这才反手将杨小云的手给捉在了掌心之中。
听得爱妻开口:
“这一趟镖,果然有点古怪。
“他隐藏行迹,看似慌张,实则平静。
“许是大有所图。
“目前为止,更不知道他要送的东西是什么……咱们当真要接下来吗?”
“先看看再说。”
“恩。”
两口子这话说完的功夫,这一行人就已经回来了。
那年轻人揉着肚子,在两个镖师的搀扶下,进了大厅。
双手抱拳:
“失礼了,失礼了。”
“哪里哪里。”
陈定海轻轻摆手:
“实则是我这手下太没规矩了,多有得罪。”
年轻人看了两边镖师一眼,连忙摇头:
“不敢不敢。”
陈定海一笑,伸臂做引:
“请。”
“这个……坐就坐,咱们还是别喝茶了。”
年轻人苦笑一声:
“在下实在是喝不下去了。”
陈定海哑然,转了个话头:
“还未请教少侠高姓大名?”
“不敢,在下就是一介读书人。”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又浮现出了些许的不安之色,轻声说道:
“小生姓陆,单名一个仁字,仁义的仁。”
苏陌和杨小云闻言对视一眼,心说这人连个假名都懒得取啊,直接就叫陆仁可还行。
“原来是陆兄弟。”
陈定海笑了笑:“听闻陆兄弟有饭要赏,陈某先行谢过。却不知道,这一趟具体要送的是什么东西?又要送往何处?”
“是听先前那姑娘说的吧?”
陆仁闻言一笑:
“先前看那姑娘年纪轻轻,自称总镖头,想来是陈总镖头的女儿?”
此言一出,陈定海脸都白了。
下意识的就要做勃然之色,好在耳中传来苏陌的声音,这才镇定下来,轻轻摇头:
“陆兄可不敢乱说,那位姑娘另有来历。
“多的在下却是不方便说了。”
“啊……这样啊。”
陆仁当即明白自己猜错了,连忙抱拳告罪,苦笑一声说道:
“先前看她年轻,不敢直言。
“如今既然是陈总镖头当面,倒是不好不说了。
“实不相瞒,在下确实是有东西要送到御庭山,而且,这东西要送给天景门门主……司空化极!”
“哦?”
陈定海略作沉吟:
“却不知道要送的是什么东西?”
“一块令牌和一封信。”
陆仁当即自怀中,取出了一个盒子,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陈定海等了一小会,不见那两个镖师将东西拿过来,脸上不禁一黑,偷偷的瞪了这几个镖师一眼。
几个人被瞪的莫名其妙。
不知道是哪里出的变故。
引得东家不快……
正想着呢,就听到陈定海道了一声‘得罪’。
话音至此,单手一卷袖子,倏然一股力道便已经卷了出去,直接将那盒子以内力摄来。
陆仁的反应却是很有意思。
整个人下意识的一哆嗦,缩了缩脖子,再看陈定海,已经是满脸惊愕。
但是很快这惊愕之色,就变成了安心。
他轻声说道:
“没想到陈总镖头武功盖世,这件事情能够交给您,看来我当真是找对人了。”
说话之时,眸子里又闪过了一抹异色。
抬头再看陈定海,那一抹异色却悄然转为凝重。
陈定海则是低头看着这个木盒,微微一笑:
“陆兄弟谬赞了。”
心说总镖头就在屏风之后,自己岂敢于此自称什么武功盖世?
当然,这话也没必要说出口。
他伸手将这木盒打开。
里面果然妥妥帖帖的放着一块令牌,旁边则是一封信。
陈定海没有伸手去碰,而是看向了陆仁,眸子里显然有些疑问。
“这件事情,本是家中隐秘,按道理来说,小生不该说与陈总镖头知道。
“不过,既然求您帮忙送去,自然得给您一个说法,否则的话,天景门大门估计也打不开。
“实不相瞒,在下祖上曾经跟天景门之间,有过一段渊源。
“这块令牌,便是天景门授予的信物。
“昔年曾有约定,倘若我陆家有难,其后人可着人将此令送往天景门。
“只要天景门还在,当可助我陆家,得脱大难!
“如今……哎……
“数年之前,我陆家便已经是家道中落。
“只是那会,并未想着去寻天景门求助。
“可如今,属实是已经到了不得不求的地步。
“只因为,咱们招惹了一个绝不能招惹的大势力。”
“大势力?”
陈定海眉头紧锁。
“啊这……”
陆仁的脸上顿时有些慌乱:
“陈总镖头无需在意,也不用担心。
“那大势力敢找我陆家的麻烦,却不敢寻天景门的晦气。
“只要您将这令牌送到,一切自可迎刃而解。”
“当真如此?”
陈定海凝望陆仁两眼,忽然一笑:
“既然这样,陆兄弟为何不去找那玉龙镖局,平安镖局?
“顺风镖局咱家总镖头刚刚接手,牌子都没来得及改换。
“属实是名不见经传……
“这一单镖,于情于理,都不该来找咱们才对把。”
“陈总镖头此言何意?”
陆仁顿时一愣,顿时面色纠结了起来:
“这……”
“恩?陆兄弟有话不如直说。”
陈定海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哎……”
陆仁叹了口气:
“可恨这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我若少时习武,如今岂能祈求旁人!?
“罢了罢了……陈总镖头如今已经是我唯一的一条出路。
“便就据实已告好了。
“之所以不求旁人,是因为……小生属实是信不过他们啊。
“需得知道,江湖固然有刀光剑影,却也是纠葛密切,盘根错节。
“押镖走江湖的好汉,吃的是一口脸面饭,更是长袖善舞,斡旋于众多势力之中。
“难说这些镖局,会不会就跟那大势力暗通款曲。
“回过头来,再将陆家这最后的一根苗,彻底的拔了。
“反倒是顺风镖局能够让人安心。
“而且,我已经打听过了。
“这家镖局,乃是一位自南海而来的老富家翁盘下的买卖。
“于西州并无根基,料想是可以放心的。”
“陆兄是放心了,陈某却是为难了。”
陈定海脸色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