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神可以容忍独裁,可以容忍黑皇帝的存在,甚至可以容忍艾露玛那不尊重神明的举动。
但是,祂们唯独无法容忍,自己的棋子被笼罩在迷雾之中,自己却什么也看不见。
这就能说明很多了。
“不在意王权的更替,不在意独裁,甚至不在意我对祂们的挑衅。”
想到自己在黑雾政变中感知到的来自神界的注视,艾露玛的语气有些凝重,“我在那场会议中,使用了黑皇帝的权柄,但神灵毫无回应。直到我将那些护肤交给了细雨军团,神明的十二刻直接对我发出了警告。”
听到这里,赫里宁那苍老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惊愕,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似乎早就预料到的释然。
“我或许早就看明白了。”
握紧了手,缓缓松开,赫里宁似乎看到了那天妻子离去时,只有十岁的女儿将手搭在自己的手背上,明明眼中满是泪痕,却依然要安慰自己的模样。他苦笑着,似乎在嘲弄自己一般,声音有些发颤。
“只是我不敢而已。”
他还记得,当自己女儿的死讯放在自己办公室的桌子上时,大皇子埃文那一如既往的冷静表情。他也能听到自己的二儿子洛卡疯狂的怒吼,难以置信的咆哮。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被世界抽离了,眼前是恍惚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然后,他平静地接受了一切。他拿起报告,摁下了自己的印章。他没有强撑着笑,也没有做出不理智的任何行为。他像往常一样往做完了他一天的工作,回到家中后,他发现总是嫌弃地给自己打好热水和毛巾的人没有了,那个为了自己不好的牙口而整日吃着不喜欢的饭菜的人也没有了。那原本放置着银色甲胄的架子上空荡荡的,就像这个家一样。
后来,赫里宁找到了艾露玛和周离,他想知道些什么,但他却又说不出来。直到最后,在无趣的寒暄中察觉到赫里宁心意的艾露玛说出了蒂雅是受到了埋伏而死,她的队伍本应该是很多很多人,对方也应该没有察觉,可最后,应该这两个字成了绝望。
其实在那时,赫里宁就通过艾露玛和周离的描述察觉到了其中的诡异。一个从计划立项开始就遭遇各种阻碍,最后还被敌人以未卜先知的方式察觉到,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错误”。而能制造出这种错误的,只有一种人。
无论何时,都能够参与到队伍中的十二刻。
“我们该怎么做?”
赫里宁想通了一切,或者说,他接受了自己早就想明白的事情。他看向艾露玛,平静地问道:“我们到底该如何与他们对抗。”
无论是艾露玛,还是一旁的木奇先生,他们都看出了赫里宁已经想通了一切。在都在南的沉默后,木奇先生接过了话语,开口回答道:
“东方三庭。”
“东方三庭?”
赫里宁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个答案。
“你知道我的这个符文是从哪里得来的吗?”
伸出手,那枚遮蔽了神明视线与听觉的符文缓缓释放着能量。看着面前的老友,木奇先生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道:“这枚符文,是东方三庭的人庭庭主赢季交给我的。当时他并没有告诉我这枚符文究竟有何作用,他只是告诉我,如果我有一天知道了颠覆一切的事实后,这枚符文就会有他自己的作用。”
“所以,你很早就知道真相了,是吗?“
赫里宁看着木奇先生手中的符文,眼神复杂,“它会是我们战胜祂们的道路吗?”
“我想不是。”
摇了摇头,一旁的艾露玛平静地说道:“祂们数千年的布局,无数推倒重演的计划,还有根深蒂固的“种子”,我想除非我们拥有一个真正意义上能够摧毁一切的符文,否则,神明是不可能被一个符文撼动的。祂们警告我,不是因为害怕,只是因为厌恶会发生变故而已。”
“呼~”
赫里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后他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胸口,在思索片刻后,开口说道:“你们要去东方三庭,对吗?”
“不是我们,是艾露玛一个人。”
木奇先生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或者说,是她和周离一起去。”
“能行吗?”
皱起眉,赫里宁担忧地说道:“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众神的态度,一旦艾露玛离开监视堡垒,我怕···”
早在五年前十二刻与艾露玛决裂开始,艾露玛就从未踏出过监视堡垒的范畴,哪怕这会让他人对她的印象更差,更让他人认为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独裁暴君,躲在自己的城堡中掌控一切。但只有寥寥可数的人知道,艾露玛这么做,才是正确的。
十二刻对她的恶意从未缺少过。
明面上,十二刻一直在控诉艾露玛,反驳艾露玛,从未与艾露玛有过正面的冲突。但只有少数人知道,艾露玛曾遭遇过不下十五次的刺杀。这十五次的刺杀一次比一次难以防范,但最后都被艾露玛有惊无险的扛了过去。虽然这些刺杀者与十二刻无关,甚至没有刺杀者只是莫名的天灾,但是,艾露玛知道,这些都是来自上方的恶意。
赫里宁不是蠢人,在他接受了现实的一瞬间,他就把之前很多无法想通的事情串联在一起,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事情的真相。因此,他也很容易猜出那些刺杀是谁针对艾露玛做出的。
作为艾露玛亲手修建的监视堡垒,这座建筑可以说是固若金汤也再切合不过了。无论是修建时使用的秘银石粉技术,亦或是刻在建筑中的各种符文,都由艾露玛自己亲自调试过。因此,这座被修改过两次的堡垒不仅仅对魔王有效,某种意义上来讲,它对任何人类以外的力量都有强力的效果。
“离开监视堡垒,或许会受到埋伏,我也可能会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