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蝉道:“请讲。”
“咱们没追查那姓洪的勾结妖魔,便是给足了希夷山的面子,他们要是揪着不放,大不了,把桌子掀了。”杜成周呸一声吐掉嚼烂的草茎,“看谁难堪。”
李蝉若有所思,“神咤司不追究洪宜玄的事,希夷山也不追究我杀了人?”
杜成周道:“说白了,是希夷山理亏在先。不过这事也没个准,若希夷山的道士,脑子还清醒,多半不会找到神咤司来。但就算是这样,希夷山背地里却不会放过你,你还是要万分小心。李郎在山上,却不知道洪宜玄那事,希夷山是怎么说的。”
李蝉道:“怎么说的?”
杜成周冷笑,“此子学艺不精,多年未回到希夷山,已形同弃徒。但这洪宜玄的师父,当年斩妖死在龙武关外的赵与真,却颇有义名。赵与真的徒弟,怎会勾结妖魔?分明是域外妖魔拉拢赵与真之徒,而他不肯同流合污,于是,被域外妖魔当台刺杀了。”
李蝉听到希夷山如此颠倒黑白,也不恼,只是不屑地勾了下嘴角,“信的人多么?”
杜成周道:“道门中人,大都是信的,毕竟希夷山如今俨然是三大圣地之首了。市井里头,倒传得有点意思。”
杜成周说到这里,打量李蝉两眼,这青年人模样颇为俊朗妖异,但并不是秀气的那一类,单看外貌,跟那望雀台上的一袭青衣,哪有半点相似?
“李郎在望雀台上唱的那首《绝命词》,如今已传遍玄都,那位姓聂的互郎,与顾九娘的故事,也传得有板有眼。百姓都说,是那希夷山的弃徒入了魔道,杀人不眨眼。而那顾九娘,一介落魄伶人,却从坟茔里爬了出来,身化妖魔,刺杀魔道,为情郎报了仇。”
李蝉可从不记得自己给那曲词取过名字,他听了杜成周一番话,不禁心想,顾九娘跟聂尔的事在市井里传开,这后面有没有徐应秋的功劳?
“百姓心里,倒是清楚得很。”李蝉说着,槛车拐进前边的山谷,“杜监印是要带我去见袁杀君?”
杜成周道:“杀君已随帝驾离开玄都。”
“圣人已经走了?”李蝉一怔。
“就在前天。”杜成周点头。
李蝉有些诧异,在山上躲了快半个月,也不知山下发生了多少事,“劳烦杜监印跟我说说,这些天都有什么大事?”
“这些天的大事可不少。”杜成周道,“且不提神咤司死了不少人,连司中都尉都交代了,就连奉宸卫……”
李蝉打断道:“神咤司左禁都尉?”
“就是郭洵,李郎给神咤司办过案子,应该认识他。”杜成周叹了口气,“郭都尉也是先天高手,还有神咤司灵应法加持,却在半月前的夜里,横死街头。与他一道的几个缉妖吏,都丢了性命。找到他们的尸身时,他们的影子都没了。”
没了影子?李蝉眉毛一挑,“季夷氏干的?”
杜成周面露讶色,敬佩道:“果如神咤司中传言的那样,李郎精通志怪之学,神咤司上下调查数日的案子,李郎听我一句话就看破了。”